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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棠月色(36)

作者: 三月与歌 阅读记录

外面的雨更大了,仿佛倾泻了一般,半空升腾起一层白雾,行人在雨中神色匆匆。

阮清禾去了一趟博物馆,厚重的红铜色门上了锁。

她走到石狮子雕像后的第二个花坛底下拿出了钥匙,短短几日,人走楼空的感觉。

她坐在楼梯上趴着想了很久,起身打了个电话。

*

顾琛再遇到那个女孩是在台里,她剪了齐肩的短发,在自助饮料机旁边吃面包。

他看了几秒才认出来,几日不见,她眼神不如之前清亮明媚,可掩不住极好的骨相和那双漂亮的眼睛。

“我们见过的,在…”顾琛话还没说出口。

阮清禾已经接上了他的话,“在miu酒吧。”她捋了一把头发到耳后根,笑容甜美。

“那时候姑娘也没这么赏脸。”顾琛意有所指地笑笑。

阮清禾垂眸去看地板上那道落影,“还好你没有去,不然我可就真拉你下水了。”

“说破天都是个玩字。”顾琛看了一眼腕表。

阮清禾立刻道,“您有事就去忙吧,我待会也得走了。”

“那…”顾琛晃了晃手中的手机。

人上了电梯,阮清禾目送着他走,低头发了个可爱的表情包过去,手机放回了口袋里。

阮清禾目光幽远,嘴角的笑意冷了下去。

今天她和谢导约的是九点,她八点就到了。肚子饿,一楼是员工餐厅,隔壁是间面包店,她买了个法棍充饥。

她坐在餐厅里靠窗旁,恰巧一辆红色越野停在了不远处。

下车的那个人穿着白色衬衫,丰神俊朗。

顾琛有个习惯,下了车会点根烟。电视台到处都是禁烟标识,他走到了一处墙根,靠在墙上点了根烟,帅气的脸庞引得不少路人侧目。

蓝牙耳机自动接听电话,听着他脸上泛起了笑容,“这么说他暂时翻不了身了。”

“他傅屿白曾经是什么人,在云城一手遮天的市侩公子,如今也算被我踩在泥地里了。”顾琛想想觉得酣畅淋漓,一脚踢飞的石子撞到了挨着的电瓶车,发出警报声。

顾琛没聊几句就走了,他还有一个高层会议要开。

他不知道与他隔着一道窗户的背后,女孩泪流满面。

*

“清禾,你的意思我明白,我们不是过河拆桥的人,就踏踏实实宣传建盏,配合我们炒炒热度,大家也是双赢。”谢京是老油条子,场面话说得很漂亮。

上面虽然有点过几句,可新官上任多少话语权还得这些元老说了算,谢京可不买这个账。

阮清禾桌上的手紧了紧,这个节目的机会难得。她同样不会辜负他的期待。

有人敲门,阮清禾起身准备走。

“是你?”顾琛来找谢京谈事,眼神扫过她时挑了挑眉。

“顾总你们认识?”这下,谢京暗自有些心惊。

顾琛回答得很爽快,“是一个相见恨晚的朋友,谢导这是要上你节目了?”

“可不能怠慢了我的朋友哈。”顾琛半是玩笑半是认真道。

面前的这位顾公子也是云城有头有脸的人物,爷爷父亲辈拿过功勋章的,给他安排了个市直机关的闲散活,也是个惹不起的人物。

一间西式餐厅里。

“不管怎么样,今天都很谢谢你。”阮清禾拿吸管搅了搅面前的港式珍珠奶茶。

“阮小姐就打算这么谢我?”顾琛挑了挑眉。

这顿饭阮清禾请客,法式鹅肝酱,奶油蘑菇汤,已经是她请过最奢侈的一顿了。

“顾总吃惯了山珍海味可不得吃点接地气的,钱就这么多,可不得省点花。”阮清禾对他一笑,带了些俏皮。

“阮小姐是哪里人?”

“江南水乡人。”阮清禾答道。

“你们那的家乡菜清甜可口,吃得惯这西式菜吗?”顾琛有话就直接问了。

阮清禾艰难地咽了一口蘑菇汤,嗓子涩涩的。这餐厅静谧典雅,眺望时可以看到不远处的白云机场。

“或许以后会出国呢,提前先适应嘛。”阮清禾握着一柄银勺小口小口喝汤。

后来,顾琛告诉她。那时她的表情比黄莲还苦,他就知道她出不了国的。

说这话时,恰巧头顶有一架飞机飞过,尾翼在天空中拐处一条白线,飞向云端再也不见。

*

后来的那些日子,阮清禾变得特别忙。以至于多年后,她再次回忆起,只记得一睁眼就蒙蒙亮的天空和她在博物馆的日复一日。

生活没有点缀和色彩,也毫无记忆点。

她上了一档综艺火了,她的建盏也慢慢走入了大家的视野。后来她去了一趟福建建阳,和一些民间手艺人合作,创办了一个名叫海棠的品牌。

大家都很感激她,这一代人的手艺终于有了传承。

那间博物馆还开着,阮清禾没有雇人,有时候清闲了,就开馆一日,解说讲解的工作都一起包揽了。

这样平静的日子在一个刮风下雪的晚上被打破了,她更爱酷暑,可偏偏离别在盛夏。

她没有再住那栋小洋楼,命人锁上了,已经好久没去了。

也许那一天的阳光太过刺眼,房间又太过空荡。

所以那个人出现的时候,她正赤着脚坐在地毯上,投影仪上播放着海绵宝宝的动画,地毯上散落着薯片和巧克力。

“白担心你了,看来日子过得不错嘛。”

阮清禾按遥控器的手一抖,随即安慰自己这又是幻听。这一年多四五百个日日夜夜,数不清有多少次了。

“怎么,现在学会耍大牌了?”

阮清禾猛地回头,窗外一道闪电劈过长空,亮如白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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