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横滨写文成神(46)
“森氏会社是我去联系的,他只要能拿到钱就很开心,作为抵押,我未来大学毕业后将会为森氏会社工作十年。”
“这笔钱我只拿走了这个月所需的生活费,其他全部给了他,东西也从家里都搬走了。之所以今天还回来一趟,不是来看他有没有死的,是想看你要从这个家里得到什么。”
“它烂得很普通,这里什么都没有。”
确实,我想看到的是强烈的、像全世界漆黑时天边太阳划破黑暗一样的人性的美好。
它固然经常存在于细微之处,但我是个眼睛长在自己身上的人,无法体察到他人的细枝末节。
这个取材对象这里没有这些。
高中女生的行为在我看来值得赞赏。
如果我和她面临同样的处境,以前的我是做不到她这么冷静聪明的,我会抱着过去自怨自艾地溺死。
她不能说是人性之美,反而,这是受到背叛意识到持续下去只会越来越糟糕,为了保全自己的利益所挥下的斩断乱麻的快刀。
这么说好像显得过于冷酷,但我绝不是在贬低她。
相反,幸好她回来了,否则我只能面对一个醉鬼紧闭的房门,打开后,也看不见什么有意思的东西。
“你现在需要钱吗?”我这么问。
她诧异,“你这么有钱的吗?在同一件事上花两遍钱。”
“不是,”我说,“该给你父亲的酬劳还没付给他,以他的服务态度来看,这笔钱理所应当属于你。”
“给他吧。我和你说这些,是因为他把我们家里的事拿出来贩卖,否则我是不会做这种事的,这钱自然属于他。”
“好了,你还有别的想问的吗?”
我没有。
她说自己还要赶时间去做兼职,就先走了。
我也不打算多留,和她一起离开。
在路口分别前,她突然对我说:“你猜他在房间里,是睡着了还是醒着?”
她也没想得到答案,说完这句话就走了。
但我心里已经有答案了。
不管是真睡还是假睡,当她下意识会怀疑这一点时,足以见得父亲的人品在她心中败坏到何等程度,又是多么虚伪——明明贩卖隐私和过去挣钱的是他,却在得知女儿到来后让女儿顶在前头——这位取材对象身上有很多可以着笔的人性,真要深究,似乎也有可称作美好的部分。
在被女儿像挖掉腐烂伤口的脓肿烂肉那样扔掉时,他安静的接受了,没有对女儿进行纠缠。
否则,他的女儿今天绝不会回来,只会绕着他走。
但非要揪着这一丁点儿称为父爱和成全的话,我又觉得有点恶心。
杀了很多人的坏人扶起了路边摔倒没人扶的老人,固然是人性复杂的体现,却绝不能称作光辉。
除非他燃烧掉自己,为过去的一切付出代价,这样才足够将他自己的光从他自己的污泥中拽出来,被人看见。
我想看见的,至少也得是这种程度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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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说了很多与宝石无关的事情。
它既不会说话,也不会像魔戒一样强烈的蛊惑我,忽视掉它是件很正常的事。
值得一提的是,在和女生分别的路口,我捡到了第二颗宝石,依旧是淡蓝色的。
听说好像有些蓝宝石并不是蓝色的,我对这方面的知识只能用匮乏来形容,实在是不太了解,所以依旧称它为蓝宝石,编号二号。
二号和一号一模一样,肉眼分不出区别。
我感觉我的内心更坚定了。
它们会带领我实现愿望。
第二十六章失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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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个人是个奇怪的人。
他做的全部事情都是我无法理解的。
跟他的碰面也是在医院,他在照顾他因车祸重伤的朋友。
哪怕那个朋友动弹不得还要用难听的话语辱骂他,他所做的也只是极为体贴病人的温声安慰,以及不断承诺“我绝对不会放弃治疗你的”“你一定能治好的”。
我不由得将他的个人资料翻出来再看了一遍。
没错啊。
他俩并不是好朋友。
也不是好到一方重伤病中崩溃另一方无论如何都要挽回他生病和健康和关系。
恰恰相反,他们曾合作开了一间工作室,出工出力的是他,拖后腿的是朋友。
甚至朋友出车祸,都是因为想要联合另一个人把他从工作室踢出去,在前去碰面路上出的车祸。
换位思考一下,假如我遇到这样的朋友,我只会高兴不用我来处理麻烦,对方就已经拥有足够多的麻烦了。
他有些拘谨,嘴角抿起的微笑弧度都透着不自在,在病房外的走廊问我:“那个,您是要怎么开始?”
说完,又想起自己的态度实在不像是接待送来救命钱的客人,连连道歉,跑着去买了矿泉水、罐装咖啡、可乐过来。
他似乎思考的很全面,可要把这些饮料递给我时,又犯了难——没见过直接往客人手里塞三瓶饮料的,但提出让我来选一瓶,那他留给自己的岂不是比给客人的还多了?
面对陌生人的窘迫在尽力掩饰下依旧显眼地写在他的身上,那是从根深蒂固的思维里透出的味道,越掩饰反而越笨拙。
放任他犹疑不决,会让空气都凝固起来。
我主动伸手拿了矿泉水,说了谢谢。
又回答道:“我问几个问题就好了。”
“好的,您请,您请。”
我从病房门上的观察窗往里看去。
那个朋友身上也插满了管子,就像放大号的我今天曾见到的那个婴孩,不过他没有丝毫能被形容为“天使”的东西,狰狞的面容和充满怨气的眼神仿佛在倾泻污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