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雨知时节(15)
他扫过瘸腿的徐知节一眼,手边支着一把长伞,表情戏谑地似在等她停脚开口。
徐知节早已摸透了谢重的脾性,原本是打算开口认软的她,心底却涌上一股的倔强。
她没看谢重一眼,身上裹挟着寒风径直走进了大雨中。
真有意思,还两幅面孔,以前软弱求助自己,现在竟然连看都看不自己一眼。
谢重冷笑着,表情有趣地眯眼看着走在暴雨中的人,眼神漠然撑着伞离去。
小雨
08.被狗咬了。
08.
徐知节刚来永城不久,对这里并不熟悉,从舞厅出来后她就迷了方向,不知道该往哪里走,只能沿着大道瘸腿缓步前行。
她全身上下都被雨水灌湿,湿漉漉的衣服和头发紧贴在身上,活脱脱像只迷路无家可归的落汤鸡。
徐知节不知道该去哪里,谢重根本不会让自己待在家里,找了一整天的工作也没着落,难道今天真的要在桥洞底下住一晚。
徐知节想到自己狼狈不堪的境界,心中闪过一丝的懊悔,早知道当初就该对那个傲慢的家伙适当示弱,现在也不会沦落至此。
但真对他展示软弱,他就会同情自己吗?
徐知节想起他那张臭烘烘的脸,摇了摇头,恐怕他只会更加变本加厉地一遍遍嘲弄自己。
徐知节脚疼得实在厉害,她干脆停在了桥洞底下避雨。
徐知节望着天上朦胧暗沉的水雾,风凌厉地打在她身上,这几天发生的各种事情全都击打着她仅剩一丝的心理防线,她蹲下身来抱着腿眼角慢慢湿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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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厅里出现拐卖的事情是件大事,谢重不敢耽搁,从舞厅出来后给沈冲沈警官打了个电话。
他把事情的前因后果都跟沈警官讲诉了一遍,却唯独没说他粗心被人下药的事情。
沈冲说会调查清楚,挂电话的时候还特意嘱咐谢重让她好好照顾那个被抓的女孩,以后说不定还能指认嫌疑犯。
谢重闷闷不乐地嗯了一声后挂断了电话,沉着腮帮子一脸烦躁。
为什么要照顾她,凭什么要管她,她连一句谢谢都不肯说,她死在外面也跟自己没关系。
雨还在下个不停,远处的天边像被泼上了浓浓的墨彩,灰抑阴沉。
沈冲之前跟他讲过的被拐走小孩的惨样久久萦绕在谢重脑海中。
谢重撑着伞本走在回游戏厅的路上,在拐角时却突然调转了方向。
他狠戾幽暗的神色中藏着对自己转变想法的痛骂,骂自己软骨头,骂自己神经病,干嘛那么担心一个无情无义、不懂礼貌、脾气死倔的小鬼。
谢重边骂自己不该这样,边返回原路,躁郁的眼眸还在朦胧的雨中找寻着熟悉的身影。
“妈的,明明都瘸腿了,还走那么快,走那么快干吗!赶去投胎吗!”
谢重裤脚已经被雨水沾湿,鞋子踩在深浅坑洼的水坑中早已经被灌进了雨水,湿答答的。
谢重绕着街边走了一圈,没见到人,又原路返回猜测她应该是找了地方避雨,街边商贩很少,最有可能的就是藏在天街桥洞下。
谢重又绕了回去,面容跟此时的天色一样灰暗低压,中途没好全的右胳膊还被潮湿的风刮得隐隐作疼,谢重咬着牙忍着剧痛,心中愤懑难抑,心想如果找到她,一定要狠狠地给她一个教训。
终于,谢重在一座桥洞底下看到了蹲在地上抱着腿肩膀颤抖的人。
像是在哭,又像是怕冷。
谢重静戾的脸上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晦暗,他没急着走进去厉声质问,只是横站在桥洞口,转过身去背对着她,幽色的黑眸中积压着寒气。
徐知节也发现了他,她缓缓抬起头,清透幽亮的双眸旁泛着淡淡的红圈,她觉得他是故意来看自己笑话的,又微侧转过身子,苍白冷透的面色中显出倔强。
谢重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直到外面的风雨声小了很多,身后的啜泣声渐渐隐淡,他才微转过身子。
他掀起的眼神中又黑又沉,脸色积郁,嗓音冷冰冰的:“喂!你那件事我已经跟警察说过了。”
徐知节没理一句,伸手擦去脸上泪痕。
谢重把那些在心底斟酌好久的话,全都吐了出来:“当然,我也不是特意来找你的,只是沈警官说你是重要的证人,他害怕你出意外。”
谢重又觉得她会多想,傲性地扬起头,余光瞥了她一眼,再次重申说:“你可不要误会是我,我根本不关心你。”
徐知节淡淡哦了一声,人依旧蹲在原地,视线落在地面,从没抬起过一眼。
谢重欲言又止,话全被她的冷漠噎在了口中,又黑又沉的眼眸只能无能狂躁。
徐知节见他还没离开,寒声开口:“你可以走了。”
“什么?”
“我现在没死,你可以走了。”
徐知节昂起头,吸了吸鼻子,向他看去:“不是说不关心我,我现在很好,四肢健全,你可以离开了。”
谢重环起胳膊,冷峻的眼神飘转了几下,身形散漫地站在原地:“我凭什么要听你的话,桥洞又不是你家建的,我在这里避雨还不行?”
“随你。”
徐知节撑着墙壁缓慢起身,忍着红肿脚踝的剧痛,咬着牙支着腿继续向外走。
谢重听到了动静,身子侧了过来,懒散问:“你干什么去?”
徐知节感觉到自己肩头在作疼,忍着心中还未释放的酸涩委屈,嗓音冷丝丝的:“刚才被狗咬了,看病去。”
谢重察觉到她是在影射自己,咬着腮帮子一脸狠劲,厉声道:“妈的!你是不是白眼狼!我刚救了你好多次,你连一句谢谢都不说,现在来看你,却被当成狼心狗肺!你是不是有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