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知节屁股坐得酸疼，从起点坐到了终点，终于到了地方。

之前李汝余是直接开车带她去的家教，她在车上对于接下来的面试忐忑不安，并没有仔细观察周围的一切。

现在她独自来这里，下了车才发现四周都是高楼耸筑，繁华炫目的街道和商铺鳞次栉比，属于城市的繁杂和喧嚣，让她觉得既陌生又熟悉。

她以前在封市的时候，跟街边背着书包的学生一样，每天穿着好看的衣服穿行在学校和家里中间，最大的烦恼就是爸妈什么时候回家，学校能不能少一点考试。

原本一切无忧的生活现在都已经破碎成了泡沫。

一切都变了，她被逼着要在一瞬间长大，被迫要考虑未来的生计。

虽然她一直在心里安慰自己努力会变好的，但这种天上地下的强烈落差感还是让她心里有些不甘心。

不甘心一辈子就这样待在这里。

徐知节攥着自己的衣角愣了神，直到她耳边响起想起一阵刺耳的剎车声。

马路上是红灯，徐知节却站在车流的中间。

她赶紧往后撤到了人行道，差点撞到他的司机也开了车窗，面色不悦喊道：“没长眼吗！在马路中间愣什么神！”

徐知节低头致歉说对不起，又听到车上后座的人忽然开口，嗓音温和：“陈叔叔，别生气，我看她也不是故意的，时间不早了，我们还要赶回家。”

他声音儒和温柔，又轻声询问道：“你没事吧？”

徐知节垂下去的头摇了摇：“没事。”

那辆车又缓缓启动离开了这里。

徐知节想透过车窗去窥见那人的身影，却发现窗户是单面的玻璃，只能从里面看到外面，从外面看向里面只有黑漆漆的一片。

那辆车价格不菲，不是一般家庭能拥有的，徐知节之前在封市的时候坐过，有位叔叔跟爸爸谈生意，顺路把她送到了学校。

手机来了短信，徐知节恋恋不舍地收回了视线。

是家教的家长发来的，问她什么时候到。

徐知节挎上包又赶紧赶路，在约定的时间内赶到了家教的地点——奥悦云庭。

她之前来过一次，门口的保安对她有印象，她登记了姓名和号码后，保安开门让她进去了。

徐知节坐着电梯来到了五楼，这里的庭院别墅都是独门独户，不难找。

徐知节按了按门铃，门开了。

开门的是一位面容优雅的中年女人，叫李曼，她一脸淡妆，头发随意挽在脑后，见到是徐知节后眼前一亮，把她迎进屋。

“小颖，给你补课的姐姐到了哦，快从房间里出来。”

徐知节换上了鞋，小颖扎着低马尾从房间里跑了出来。

“小颖的功课就麻烦你了，我还有事要出去一趟，你们先在房间里补习，有事给我打电话。。”

李曼又嘱咐完顾颖要乖乖听话后，才挎着皮包离开了。

徐知节从包里拿出教材资料和初中习题给顾颖补了一上午课。

中午的时候，李曼回来了。

顾颖一听到动静，赶紧跑出了房间，徐知节紧跟其后。

顾颖知节扑进了一个男生的怀抱，那个男生看着年纪跟徐知节相仿，宠溺地摸着顾颖的头，笑着说想我没。

徐知节听着觉得声音有些熟悉。

顾颖喊他哥哥。

李曼向她介绍：“这是我儿子，顾言。”

徐知节向他看了一眼，白净温儒的脸上显出几分青涩，白灰短袖浅蓝色牛仔裤，浅笑时眼睛半弯着。

“这是小徐，我给你妹妹找到补课的，学习很厉害。”

顾言开口向徐知节介绍自己，徐知节这才发现他原来就是早上坐在那辆车上说话的男生。

两人对视了几眼，就各自移开了。

中午李曼说什么也要留徐知节吃饭，顾言和顾颖也都喊她留下，说下午还有补习，吃这这一顿饭算不了什么。

她们很热情，徐知节也不知道怎么拒绝，她想着对这里不熟，中午离开后也不知道去哪里待，于是便留下来了。

李曼炒了几个菜，几人围坐在餐桌上，他们一家人有说有笑地聊着天，只有徐知节一直在闷头扒饭，像是个透明人。

顾言像是注意到了她，给她夹了一个鸡腿，徐知节说了句谢谢，李曼看着她把话题引到了她身上。

聊来聊去，无非是家里的那些长短。

可徐知节已经没家了，她一直垂着头，话语吞吐着也没讲太多。

顾言觉得徐知节人内敛害羞，便也没继续往下打探闲谈，随意问道：“过段时间暑假就要开学了，你在真海中学的几班？”

真海中学是永城最好的高中，徐知节成绩优异，顾言理所当然也把她当作了里面的学生，想着聊些学校共同的话题，她应该不会像现在这样拘谨。

但他没想到，徐知节上学的事情还未解决。

徐知节欲言又止，想跟他直接说明自己还没学上，但又害怕他们知道了后会结束家教，便只是嗯了一句。

回答得模棱两可，顾言嘴边的话也卡了壳，抿了抿嘴后没再说话。

下午补习结束，徐知节因为要赶最后一班公交车回家，婉拒了他们要她留下吃饭的建议，背着书包匆忙告别。

顾言本着两人是同校同学，说外面天已经黑了，要让司机开车送她。

徐知节不肯，顾言还以为她是害怕麻烦别人，说两个人都是一个学校的，让她不用见外。

徐知节住在十里开完的偏僻小地方，那件破落的小房间就是她心里最隐蔽最见不得人的最后尊严，她可以接受自己现在暂居在破败的房间，却绝不允许任何人在外面打量、窥见、揭露她想掩藏的最后一丝，算作是自尊心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