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雨知时节(6)
……
谢重没忍住骂了句脏话,抬脚把纸烟碾得粉碎,碎烟屑被他踩在脚下。
谢重再次站起身来,面色阴冷,幽深的双眸直直看向雨中,语气不似刚才强劲,但仍旧漠然冷淡。
“等她醒了,别跟她说。”
“说什么?”
“……”
谢重再开口的语气显然不耐烦,耷眉抿嘴说道:“是我把她抱到了医院,还有胳膊的事。”
还没等吴医生再说什么,谢重就闯到了雨中,高大壮阔的背影很快就消失在了黑漆漆的夜里。
诊所又恢复了往日的安静,徐知节垂下眼没说话,轻轻转过身后攥紧了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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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重接连淋了两场雨,再强健的身体也熬不住。
第二天一醒来脑子昏沉沉的,头疼欲裂,身体也不听使唤,出了房间一路摇摇晃晃栽在了沙发上。
最近游戏厅是不能去了。
他跟鸽子打了个电话让他这几天辛苦会,等过几天再去替他的班。
鸽子同意了,也听出了他嗓音中的嘶哑,问他是不是生病了,谢重心里还憋着气,只说没大碍便按断了电话。
外面天已经放晴了,昨晚几人喝酒的烂摊子还摆在那里,倒地的各种啤酒瓶易拉罐,还有桌子上已经发酸的饭菜,酸臭味刺得人鼻腔难受。
谢重右手还被绷带缠着,只有左手能动。
还没等他去收拾,外面有人拍门。
也不说话就一直在拍门,咚咚咚的像催命符一样不停地拍门。
谢重心里藏着一股气,他眼眸带刺,戾气浮在脸上,扯着脖子向外喊:“谁他妈的在敲门。”
依旧是没人说话,拍门声还在继续。
谢重胸腔满是怒意,无能狂怒,瞄到一个滚在地上的酒瓶一脚暴烈地踢了出去。
酒瓶撞到墙边,碎片迸射在四处,小碎片甚至溅到了谢重脚边。
谢重还是转身去开门。
左手拧开门锁滑轮,门只开了一条细缝,一双纤细白净的手卡了进来。
谢重眉峰上挑,唇边绷紧成一条线,幽冷晦暗的眼神紧盯着那双手。
徐知节双手捧着几盒药就这样直冲冲摆在谢重眼前。
谢重面露不屑,仰着头几乎要跟门檐一样高,用冷肃的眼神俯视着藏在铁门后面的那张脸。
谢重嗓音喑哑,唇边扬起一抹讥笑:“你这是在干吗?讨好我?”
徐知节身子缓缓往旁移,她平视着被打上石膏的胳膊,眸光清冷中带着一丝倔强:“吴医生说这些药对你有好处,可以帮助你快速恢复。”
很冷淡的一声“哦。”
谢重没去接也没关门,整个人懒散地靠在墙边,他拿出兜里的打火机,整张脸藏在未开的门后。
啪嗒啪嗒的火光闪亮又扑灭,谢重饶有耐心地把玩着这件小玩意。
徐知节胳膊颤巍巍地举着,她秀气的脸上冒出了冷汗,开口说道:“我会给你写一张欠条,在这里的一切开销我都会挣钱给你,不会花你用你一分钱,之后还会每个月还给你一些报酬,只要你能。”
徐知节顿了顿,再开口的语气中带着乞求:“帮我找一个住的地方。”
谢重掠了她一眼,“砰”一声,门被重重地关上。
谢重走回屋内。
本来还想看她演得有多可怜软弱,谁知道搞什么欠条,谢重手头上还有那么多糟心事,他才不会去管一个陌生人。
谢重把啤酒瓶连带着剩菜都一起弄到了垃圾桶里,他右胳膊不能动,笨拙地用左胳膊一点点弄好后,只感觉头晕得厉害,脚步变得虚浮。
谢重去抽屉里找了点感冒药,也不管有没有过期,一嗓子全咽进去,喝了一小口凉水,躺在床上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这一觉直接睡到了天黑。
谢重掀起沉重的眼皮,感觉自己身上酥酥麻麻的,睁眼时身上是铺好整齐的被子,旁边还有温水跟弄好的感冒药,甚至还闻到了淡淡的饭香味。
谢重觉得有什么不对,猛得坐起身来,迈着长腿走到了客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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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知节觉得不能再被动下去。
谢重的冷言冷语和嘲弄讥笑她都可以忍受,但她不能真的在街边当个流浪汉,她还想高考,还想上大学,还想过好日子,她的人生不能就这样颓靡下去。
她在封市无亲无故,回去的意义不大,永城几乎没有认识她的人,在这里徐知节可以重新开始一切,为了能先站稳脚跟,她需要为自己找一个表面上沾亲带故的关系,那个人不用多厉害多有钱,只需要头脑简单四肢发达。
而谢重就是最合适的人选。
像谢重这样的人,头脑简单,吃软不吃硬,你要是跟他对着干,他要比你更强硬。
徐知节拿着谢重给的钱去附近的超市买了点水果蔬菜还有一些简单的洗护用品。
至于如何开门。
徐知节以前在封市上学,经常跑去学校后的那条巷子,老巷子里有各种小商铺,开锁换锁、买卖二手机、维修家电等。
徐知节认识那里面一个老师傅,跟他学过几招。
徐知节从头上拿出细长的黑发卡,指尖用力掰成像铁丝一样的长条,慢慢插进门锁里。
九十年代的门锁里面大都是卡扣结构,徐知节摸索几下找到了里面的机关,捣鼓了几下后,门开了。
屋内要比她想象中的干净,两居室的小房间设施齐全,沙发桌椅还有浅粉色旧式锦绣窗帘都是八九十年代流行的款式。
屋内窗户没关,整个房间都充斥着一种风雨味。
徐知节把酒瓶易拉罐单独放到一个垃圾袋里,之后又重新把地板和屋内外全都打扫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