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先生的反骨金丝雀(26)

鹤隐的眼神狠戾。

“不要跟着我。”

他警告着阿眠，在阿眠担忧的注视中一步步退远了。

关家对养在外面的女人一向待遇丰厚，钱财上从来都不苛刻。

鹤隐的人在一栋别墅前停住，身上的衬衫被雨水打透，紧贴在皮肤上，天气的温度很低，他的身体在颤抖，可他感觉不到冷。

别墅外面是一圈用蔷薇装饰起的围栏，他就现在蔷薇花墙的下面，隔着打开的窗子看到了自己相见的那个人。

女人披着针织衫正窝在沙发上喝东西，悠闲自得，和被困在雨中发抖的鹤隐形成鲜明的对比。

无名的怒火从心中爆起。

从他懂事的时候起，抚养他长大的老人就千叮万嘱，一个女人在没有丈夫的依靠下，自己被生下来就已经是最大的恩赐，不要试图用母爱和责任去绑架她，她的一辈子还很长。

所以他在很小的时候就不再奢望这些对他来说虚无缥缈的东西了。

将近快二十年的光阴里，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的母亲长着一张怎样的脸，又是怎么样的性格和经脾气。

直到几年前，他接到了一个陌生的号码，电话那头女人的声音温柔又纯净。

“是鹤隐吗？我……我叫许秀。”

“许秀？”

“我是你的母亲……”

亲生母亲的出现他一直以为是上天的眷顾，是对他二十年来空缺母爱的补偿。

他也是在那时第一次见到关淮，在关家装修讲究又华丽的客厅里，他背对着阳光抽烟，整个人像是饥渴的狼，目光灼灼的盯着自己，而那个叫做许秀的母亲却是像个惶恐的孩子站在一旁坐立不安。

现在回忆起这些来，鹤隐觉得简直是个笑话，想来当时他听到对方因为紧张而颤抖的声音也不过是刻意的伪装，

自己不过是她手里的一个筹码……

这样的事实让他愤怒到全身都绷紧了，他盯着里面的人，嘴唇紧抿，一副要吃人的样子。

雨下的似乎更大了，天地交接处的明雷轰隆作响。

鹤隐深吸了一口气，他提起了步子准备进屋去质问那个女人，怎么可以没心没肺的把亲儿子当做交易的筹码。

但是他只迈了一步，整个人就僵住了。

因为窗户里的许秀突然站起了身，一个不过四五岁的小男孩哭红着眼睛扑了过来，不安的扎进了她的怀里。

她哄那孩子温柔的表情简直要了鹤隐的命……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了自己被抛弃的原因，因为她已经不再是自己一个人的母亲，自己也只不过是她曾经生命里的一个片段而已，值得庆幸的是，他这个片段还有点价值，让她还费心的陪他演了那么几天的温情演出。

他再也没有了进去质问的勇气。

鹤隐像是被抽光了力气，倒下去的一瞬间，熟悉的味道紧紧靠了过来，一只手扶住了他，替他擦去了脸上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泪水的东西。

关淮和他一起淋着雨，看着窗户里温情脉脉的那一幕。

“没关系的阿隐，你还有我。”

那是不一样的……鹤隐绝望的想。

怎么可以混为一谈，这根本就是两码事……

第十九章共情

大雨一连下了几日后停了，消瘦的人影深陷在被褥里，如果不仔细看好像呼吸都已经没有了。

窗帘把外面的阳光遮的死死的，房间里死气一片，安静的让人发毛。

鹤隐恍惚中睁了睁眼，眼前昏暗的一切让他麻痹了神经，又重新磕上了眼。

他被关在这和叫做房子的囚笼里，任凭自己在黑暗里溃烂麻木。

早晨的时候负责盯着他的阿眠中间过来了一趟，房间内的情景让他的心头不安的直跳，鹤隐已经在床上躺了两天了，滴水未进，送进来的饭菜就原封不动的摆在床头，他像是存心想要自己折腾死，他看着床上的人很久都没有动静，还悄悄的把手伸过去探了探他鼻子下的气息。

还好……有气……人还没死……

但是要是仍旧这么下去，死亡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一楼的客厅里，佣人们有条不紊的穿梭在于此，管家恭敬的守在男人的旁边。

关淮一只手撑在桌子上，闭着眼睛，用曲起的拇指骨节揉捏着自己蹙起的眉头，面前的管家让人端过来的早餐同样分毫未动，牛奶都已经凉透了。

“先生。”

阿眠的语气里带着不安，让关淮微微睁眼，淡漠的看了他一眼。

“怎么？他还是那个样子？还是不肯吃东西？”

“我看着……”他没敢用死这个字眼，“人都虚弱的快不行了……”

一直揉捏眉心的手顿时停住了，一声轻到发飘的叹息声从关淮的胸膛里发出来，像是人恍惚的错觉。

他抿着唇，面无表情的盯着眼前的一切，半晌，一声不深不浅的冷嗤从喉间溢了出来。

“绝食啊……”

他陡然起身，椅子被重重摔倒在地上。

“把今天所有的行程都推了！正部级以下的消息你们自己处理。”

他盯着楼上的方向面色阴沉，绝食是吧？寻死是吧？他偏要人死不成！

关淮上楼的脚步匆忙，管家端着温好的热粥，不声不响的紧跟在后面。

鹤隐的房门被人一脚给踹开了，门板撞到墙上发出崩裂的声音。

床上的人恍然未觉，动都没有动一下，深色的头发凌乱的覆在那张像是破碎了的面孔上，露出来的嘴唇苍白干枯，带着死气。

他柔软，脆弱，像是一朵极易枯萎的玫瑰，孱弱的像是真正的死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