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罗天神兽图鉴(81)

小蛇昏沉沉的，闭着眼睛，但是小脑袋下意识蹭着恩人的手指头。

贺六这下放了心，想必是不耐冬，睡着了。

小蛇要睡觉，秦无影自然而然被贺六赶走了，非常地冷酷无情。

临走的时候，秦无影愤愤地拎走了炉子上的小茶壶，煮了半天总不能一口喝不上吧，这不应当！

贺六懒得管他，捧着小蛇，坐在炉边，等小蛇睡醒。

勾陈并不是真的在冬眠，不过是和大老虎打完一架累得慌，趴在梅花树上不小心眯了一会儿。

现在暖和过来，早就醒了。但是恩人不喜欢自己总烦他，就想着，等恩人走了，自己再悄摸摸爬出去藏起来。

谁想到恩人直接把自己捏手心里不放啊……

一个捏着小蛇专心致志烤火，一个瘫在掌心忐忐忑忑装睡，火光跳跃，一室寂静。

小蛇一动不敢动，越想越紧张，身体也越绷越紧，都快比雪地冻僵的时候还要僵了！

头顶贺六好像笑了一声，戳戳小蛇：“行了，你可以动。”

小蛇被他一指头戳了个激灵，噌一下跳到地上，变成人形，低着头，鹌鹑一样缩着。

贺六敲了敲桌子，引他抬起头来，问：“我先前问你，有没有别的事可以做。是想着你年纪小，不要在我这里浪费光阴。你总该有自己的日子要过。”

勾陈见他面色温柔，不像是生气的样子，胆子大了那么一丢丢，也敢讲话了：“可是，我应该过什么样的日子呢？”

贺六被他问住了。

“这是你自己的问题。每个人总该有自己想过的日子。想要什么，喜欢什么，你自己想。”

勾陈想了。说：“我想要留在你身边报恩呀，我喜欢留在你身边。”

贺六：……

报恩报恩，他都快不认识这两个字了！

眼见贺六要发脾气，就像一壶沸水顶得盖子咔哒响，勾陈手忙脚乱试图把盖子摁住！

“我，我的意思是！好久好久以前，我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就记得自己在一个山洞里，阴暗，潮湿，冰冷，我觉得自己快死了。”

“可是你救了我，我就想，一定要找到你。就这样，我才出了山洞，来了大罗天，如果大罗天没有遇到你，我就会继续找，妖苑，鬼府，魔山，人间界，我都敢去。”

“我运气真好，瑶池宴上找到你了。那我就想，一定要跟着你，给你做事，让你高兴。”

“我不像大老虎爱打架，不像小芍药爱侍弄草药，不像太清爷爷爱酒，你问我想要什么，喜欢什么，我就想跟着你，一直跟着你，这就是我想要的，这就是我喜欢的。”

“我就想过这样的日子，不可以吗？”

贺六没办法回答，因为他不记得了……犹豫许久，他还是没忍住问：“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救你的人不是我，是别的人呢？”

勾陈快急死了，怎么可能认错嘛！咱们这一族，都是靠蛇信追踪猎物寻找配偶的！要是老婆都能认错！猎物都能跟丢！咱们这一族早就死绝了！

可恩人非是不听吶！

勾陈愁啊，愁死了。简直就像家里的老父亲怀疑自己崽崽不是亲生的！

“这样好不好，真有那一天，恩人你说了算！你叫我干啥我就干啥！现在你既然没有证据，又不想当我的恩人，那咱们可以做朋友啊！”

贺六哼哧半天，无话可说。

勾陈抓紧时机：“那恩人，不是，那……老贺！老贺，我们去王母那儿吃灵兽肉吧！凌逖那儿捉了几只雪灵兽，必须要现宰现烤才好吃，带回来就不好吃了。去吧去吧，我们一起去吧，老贺！”

觉得自己并不老的老贺：……

冬至

这一日恰是人间的冬至。

矔疏不仅兴致勃勃煮起胖饺子，他还在院子里的雪地上画一枝素梅，枝上画梅花九朵，每朵梅花九个花瓣，共八十一瓣。

好大的院子，雪地上好大一幅画，他可以慢慢地，一天涂一片花瓣，等涂满了，差不多就该回天上了。

吃完了饺子，他又煮上一盏九曲红梅。

大雪，红梅，火炉，香茶，逍遥得很。

矔疏心里一片安宁。

大罗天的神兽为什么留在人间的小宅院过冬，要从一千五百年前说起。

自太极帝尊掌管三界事务以来，天界和冥界一向和睦。

一千五百年前，冥界鬼使盗取红莲仙蕊，以地狱业火淬炼，得红莲业火，肆虐大罗天，连烧七七四十九日。

红莲业火损神识，一旦被业火吞噬，顿感皮肉剥离、骨碎如莲，苦不堪言。

各仙尊法力无边，但对红莲业火却是没奈何。

矔疏到的时候，业火正炽，气焰吞天，法力不济的仙人早已撂倒了一批，饶是三天尊也不得近前。

矔疏看了一眼光景，踏入火海。火势瞬间矮了下去，但下一刻，窜天的火焰忽然又腾起来，扑面而来，矔疏感觉自己的脑子被生生扯开，延展，然后千万条锋利丝线在脑子里切割。

再拖下去大事不妙，矔疏定了定心神，抬手便割，血滴溅开来，逼退万丈业火，矔疏见这招有用，也不心疼，把伤口割大了些，一步步往前走，血到之处，红莲业火如潮退却。

火势刚起的时候，西寅便赶了过来，但是骁勇善战如西寅，面对红莲业火也毫无办法，只是空耗法力罢了。

西寅许多年前曾去西方梵境见过一次红莲仙子，那红莲开遍的曼妙景象，令人难忘。

而看着此刻置身火海的矔疏，看着他一步步向前，逼退火焰，血滴溅在地上恰似红莲盛开，如果不考虑现在整个仙界的危难处境，矔疏的姿态，实在比红莲仙子更妖艳美丽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