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蝴蝶困境(231)

作者: 病生花 阅读记录

他的笔尖越来越晦涩,他怕自己已经失去公平,害怕在记录中忍不住注入自己的情绪。

执笔人,只需要文字客观,书面词汇达标即可,叙述历史,不需要夸大,不要用春秋笔法,把真实的一切记录下来。在梁海山与诸神素不相识时,这是十分简单的事。

可是渐渐的,他们的独特,怪异,惊世才华,不可思议,聚在一起时碰撞出的化学反应,掺杂着人文思想的全盘反思,无时无刻不让梁海山感到自身渺小。

他开始想形容他们,赞叹,夸耀,结果就是一而再再而三的试稿失败。

主神明离才是那个最难以形容的人,她什么都没说,梁海山在她的眼神中觉得自己被骂了一万遍“蠢货”。

在艾茉的鼓励下,梁海山试了上千遍,终于有资格成为第一位执笔人并担任总编辑。漫长的工作历程中,梁海山始终惧怕一双会骂人的眼睛和爱慕一抹红色的娇丽身影。

“你再慢一步就来不及了。”

“什么来不及了?”

梁海山告诉李暮里与他无关。

“你过来。”

梁海山将李暮里的手摁到石墙上,荆棘刺入掌中。李暮里挣脱不得。

眼前出现一张傩面具,那人贴脸出现手中挥舞着彩棍,他在前面开路。李暮里在游神的雕塑里感受人们的微笑和跪拜。

冰凉的触感落在眉心,也许是小女孩的指尖,也许是一滴雨。那一瞬间,鸟隼翅膀掠过山野村庄,瀑布溅落鱼类竞相飞跃,万千花树盛放,高楼歌舞升平,蓬勃的色彩爆发。

月光下狼群围猎黄羊,在死去的猎物旁跑出一圈狼道;麋鹿群为防止被袭击走成一片圆形的旋风;鲨鱼一口咬掉海豹肚子上肥美的脂肪,北冰洋上盘旋候鸟,浮冰之下声声空灵哀鸣,一鲸落万物生。

视线从俯视到仰视,晴空塔、广州塔、东方明珠……埃菲尔,南京塔,高塔之上还有高山,高山之上太阳若金汤,人们走很远的路,一步一叩首。

李暮里在高堂上闻见浓郁的香,听见虔诚的念,一动不动看四季轮转。春柳夏阳,银杏白雪,人来人往。

一个轻柔的声音说:“这是世间。”

亚当,欢迎来到世间。

新人类,主神欢迎你加入世间。

额头上的清凉竟然是圣母玛利亚雕像流出的一滴泪,周身忽然一晃,那点清凉又变成圣彼得教堂壁画中从十字架钉口流出的血。

耶路撒冷的哭墙前,铁面具之下满身溃烂癍疮。

菩萨像用柳枝挥洒雨水,李暮里闭上眼睛一剎那,再睁开眼菩萨像成了庄严的弥勒佛:「过去即是未来,既见未来,为何不拜?」

二代伪神

李暮里“扑通”一声跪下,又听见轻柔女声说:“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一老头坐在水牛背上悠悠远行,消失于天际。

李暮里一脸懵地跪在主神明离墓碑前,手上满是刺:“我听不懂。”也许真的应该考个研。

梁海山被墓碑里跑出来的金毛追着咬,浴巾快被拽掉了。

“您到底想告诉我什么啊,我真听不懂!”

恍若南柯一梦,醒来经世荒年。主神说了很多,但他一句没听懂。像是在布置作业的课堂上睡了一觉,睡醒后人都走空只剩自己,斜阳扒在教室木门一角,周围空无一人,无助急得想哭。

李暮里拿手摁上去,再也看不见那些画面,他不停摁,墓碑上涂满血手印,主神不愿再给任何提示。

“饼干姐,她在说什么,我听不懂,我真的听不懂,您帮我求求情……呃!”

当!

教堂钟声乍响,李暮里举着两只血手在碰上明棠墓碑的一瞬间被活过来的荆棘甩到玫瑰花田里打滚,后背扎上一片玫瑰刺。

“啊,痛痛痛!”

梁海山拎着李暮里快速闪回温泉馆,包间里林秋深正在浴池里泡着。

“欢迎回来。”

“帅哥,你太松弛了,看看你的人。还有那是我的池子。”

林秋深从浴池走出来,看见李暮里满手是血,失魂落魄。

梁海山把李暮里扔到一边,劫后余生般庆幸:“可不得了,差点就打上照面了。”

“还好吗?”林秋深裹上浴袍,用治疗道具将他手上的荆棘刺拔出,敷上药膏。

“我得考个研,没开玩笑。”神谕太抽象,听不懂,一句也听不懂。

“……”俩人去听讲座了?孩子像被忽悠瘸了。

“行,考。”

林秋深刚想把人扶起来,李暮里龇牙咧嘴,后背整片刺痛。掀开衣服,后背扎满断掉的玫瑰刺。

梁海山递过来一把镊子:“拔出来,刺都扎在意识体上。不清理干净,就算他身体没受伤后背也会一直痛。”

这是林秋深和梁海山接触以来,听他说过字最多的一句话。

李暮里脱了衬衫趴在床上选专业,林秋深叫来206教院的专业医护执行者给李暮里取出断刺。

“嘶~”

“嗷~”

“姐,你等会儿!”李暮里哆哆嗦嗦提交保研夏令营申请,摁下确认键后,李暮里眼一闭,牙一咬:“姐,您请继续。”

林秋深和梁海山一块在温泉池里泡着,林秋深盯着梁海山一动不动。

梁海山被他盯烦了,“你不去看着他盯着我有什么用?”

“我也怕疼,看不了。”林秋深眼都不眨。

梁海山看着眼前这人,欲言,又止。主神明离尽收集一些怪人干活,002看着比001正常,这已经很好了。

“前辈,你们去哪了?”

“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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