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奇遇记(48)

郑西京连去客房玩游戏的力气都没了，好在他上厕所不用林杨搀扶，就是洗澡的时候需要林杨帮忙。

他们两个不再出门，郑西京就拒绝了林杨每日投喂的一滴血。

林杨的指尖被扎得起了一层薄茧，郑西京心疼得来回摸。

“过几天就好了，等你好一点，我的手也好了，再继续……”

郑西京不让他说，拿脚踹他，林杨就从善如流地闭了嘴。

日子这么一天天过去，不知道是因为郑西京这几天乖乖在家没有出门，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反正郑西京觉得总萦绕在自己身边的死神气息不那么浓烈了。

这种感觉还在，只是没有日渐加重。

二十三号晚上，林杨跟郑西京打商量

“我爸正好明天回来，爷爷让我们都回去吃饭，你跟我一起去，等吃完饭再回我爸那，让他给你看看，好不好？”

郑西京把头摇得像拨浪鼓，拒绝道

“不要，你们家里人聚会，你自己回去吧”

林杨以为他是怕麻烦自己家人，威胁道

“那我也不回了，也不差这一年生日，明天去看看我爷爷他们就回来”

郑西京：“……”

你是懂威胁的，但小郑坚守底线，绝不退缩

“不去，你明天自己回去跟他们吃饭，我后天再和你回去不也是一样的吗？你过生日，带我回去算怎么回事儿”

林杨一想也是，反正他爸回来短时间应该不会再走，不差这一天两天的。

郑西京这几天身体情况没有恶化，林杨便也没有再劝。

次日，林杨醒得很早，在床上搂着郑西京心情很好的样子。

“生日快乐——”

林杨笑笑

“谢谢西西，再说一遍”

郑西京麻木地

“……生日快乐，林杨。”

林杨还是看着他

“嗯嗯！”

郑西京清醒过来，抬头盯着林杨的眼睛认真道

“你是一个很好的人，所以你肯定每年都会这么快乐。”

林杨笑了，神他妈很好的人。

他抱着郑西京乐，郑西京问他笑什么，林杨神秘兮兮地不回答，说是到时候他就知道了。

郑西京像是被他感染了一般，也跟他一起傻笑起来，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还是盯着林杨。

中午了，林杨不得不起床，郑西京看着他赖赖唧唧地起床，去洗漱，换衣服，临行前还兴奋地在郑西京额头上亲了一口，郑西京始终带着缱绻的眼神看他。

林杨走了，家里瞬间空荡下来，鸦雀无声。

郑西京缓慢起身，拉开衣柜，里面没有他生前的衣服了，全是后来买的。

他又挪到窗边打开窗，寒风凛冽，但他不觉得冷，他又变成了不知冷热的鬼魂之身。

这样也好，这样就不担心在外面游荡会冷了。

郑西京拉开自己那侧的床头柜，拿出一个小盒子，又去书房找纸笔，笔尖悬停在信纸上，左右摇摆了两下，郑西京不知道该写些什么。

写什么呢？最初他想去洗一张自己的照片，留给林杨当作纪念，又一想，这么做有点太自私了。

留张照片给他是什么意思呢？叫他永远不要忘记自己？

不行，不能这样。

于是郑西京草草写了几行字，把纸放在书桌上，又把那个盒子放在茶几上，贴了个便签纸在旁边写着“生日快乐”。

没头没尾的，上面没有林杨的名字，也没有他自己的名字。

郑西京坐在沙发上出神，开始幻想等他消散在天地间以后，林杨关于他的印象是不是就会消失不见？

应该是会的，就像肖羽看不见他以后，就遗忘了跟他相处的记忆。

按照这样的说法，就算他对于林杨来说是特殊的，也特殊不到哪里去，等他消散以后，林杨大抵就会回到从前的生活里。

应该会忽然觉得自己的人生有些违和，比如为什么很多生活用品都是双数之类的，他会怎么解释这一切呢？

郑西京想着林杨困惑的样子，有点想笑。

最近郑西京都是鬼魂的形态，他像是想下定最后的决心一般，给肖羽发了一条消息。

“在吗？”

肖羽秒回，语气客气又疏离

“在的”

郑西京颤抖着手打字

“你知道我是谁吗”

那头的肖羽一头雾水

“知道啊”

郑西京心脏猛地抽痛了一下，继续问他

“你记得我们上次见面是什么时候吗”

那头的肖羽更迷惑了

“上次？”

“我们有见过吗？”

“我能看见你？”

郑西京苦涩地笑了，果然。

他的手忽然剧烈抖动起来，抖得都抓不住手机，他没有眼泪，情绪发泄不出，憋得他觉得自己快要爆炸了。

直到痛苦消退一些，他怕肖羽去问林杨这是怎么回事，赶紧回了几个字

“没事，随便问问”

那头的肖羽没再回话，不知道他今天会不会见到林杨。

郑西京绝望地想，林父能做的大抵就是把他送入轮回，不过是早一天晚一天的区别，听说过能把亡者送走的，没听说过能把亡者复活的。

林杨也是走投无路，想着死马当活马医，但这样茍延残喘着一天两天又有什么意思呢？

好在他们从来没有在一起过，林杨就算难过，也只是缅怀一个朋友，更幸运的话，他会忘记有关郑西京的一切。

郑西京在这个世界上已然一无所有，他不再需要林杨的铭记，那除却让林杨痛苦外毫无意义。

他希望林杨能像肖羽一样忘记他，回到他本来的人生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