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主角不当也罢(79)

陈锡低低唤了陈月恒两声，被里的人缓慢翻过身来。陈月恒似半梦半醒着，此时睁眼看向来人，略有惺忪。

门扉震响，赵澜忽地又进来了：“小五，T不会打扰你吧？打扰的话我就让T出去。”

陈月恒这才彻底清醒过来，T坐起身手伸向被子上的纸笔——它们一直放在T的脚边、搭在T的身上，像一块飞起的鳞。

陈锡询问过赵澜后去开了窗。天光顷泄而下，带来大片大片的光河，照亮了整个屋子。陈月恒所睡的那个矮塌占了大半屋，有两人宽；矮塌旁边放着只木头的四脚凳，光滑沉旧，料纹黑污；凳上堆砌了几本书册。此外，屋里无T物。

你怎么来了这里？陈月恒写。

陈锡本是要直接将吟稣T们的委托说出的，但话道嘴边转了个弯子：“嗯……哥，你还好吗？”但凡看清了陈月恒模样的人都说不上一句好——T太瘦了，比当初分别时至少瘦了二十斤，脸色苍白。

陈月恒写：没事。

赵澜看陈锡的神色就知道对方在担心什么，帮忙解释道：“T瘦了很多吧？这也怪我，我没想到T竟然还会水土不服，吐呕不止，吃不下饭，就成了这个样子。”

陈锡更加疑惑：“水土不服？大哥走南闯北那么多年怎么就……现在水土不服了？”

赵澜似也不明白此中道理，将目光转向了陈月恒；陈月恒似鄙似嗔地哼了声，写道：年纪大了。T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逗留下去，又问：你找我们有事？

陈锡方才将拜托赵澜做的事说了，T略略讲了讲前因后果。赵澜第一次听这些，满脸惊诧：“小五，你七八年前就见过……神，神……神了？”

“好哇！你怎么不告诉我！”

陈月恒写：祂身份特殊，我不能在征得祂同意之前，将祂的存在告诉T人。

赵澜撇了撇嘴。

陈月恒：你去不去？

“去去去！”赵澜一挥手，“这种事怎么能少得了我？但……”赵澜瞥陈锡，“陈小弟，你能照顾你哥吗？”

陈锡总觉得，不管是陈月恒还是赵澜，都把T当小孩儿似的：“赵大哥，我其实跟我哥学过医的。”

“切！你那三脚猫医术还不如我。”赵澜笑，“嘿嘿，这几年忘了不少吧？”

陈锡有些心虚，T离开陈月恒后，确实没再碰医书一下。

陈月恒写：你尽管去。

赵澜看了看T——陈锡瞧不见T的神色，但感觉气氛一瞬凝重——“嗯……”T俯下身，拿起陈月恒的笔抖手写下什么。

T们的交流避开了陈锡。

陈锡善解人意地没有打扰，等T们谈完，赵澜起身朝陈锡一笑：“好吧，还是你们更需要我啊——小弟，你说我这往哪儿去见祂们？”

“海里。”陈锡解释，“不是，是你只要出现在海边T们便会来接你。”

之前吟稣告诉自己，T们在海上谈判。

“哈，”赵澜道，“真有意思。”

夜里，吟稣出现在陈锡面前——T现在已经不是物形了，不用隔着白雾。

“怎么样了？”

吟稣皱眉：“已经小小地打几场了。我真怕T们控制不住。”

陈锡点头。

“除了坚决不参加的三姐——”吟稣道，“大哥力量最强，野心和欲望也最重；二哥……其实性格不错，就是有点……嗯，小性子。我觉得，T也没有闹翻的意思；四姐比较偏激，脾气时好时坏。”

“有时觉得，除了大哥，其T人都还好说。”

吟稣轻轻皱眉：“唉。”

陈锡想了想，原作这时根本没有神的出现，T无法预测这诸神的纠纷最后会发展到怎样。但看着吟稣那么忧心，陈锡还是想帮T解解愁，于是道：“好了，不想这些。赵大哥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

吟稣道：“可是，我现在就在跟T们说话啊。”

陈锡：“嗯？”

吟稣笑了笑：“我们没有休息的必要，还没谈出个结果呢。”

“一心二用？可以吗？”

吟稣道：“千百用都行——我们的本体是意识，不受躯体的束缚。”

“那你们谈到哪儿了？”陈锡问。

吟稣像是在倾听，等待一会儿，道：“大哥在拱火。”T无奈地笑：“三姐不在——虽然T们的关系也是互相利用——T自视甚高，也不敢妄动，只能想方设法惹怒四姐断了谈话。”

“T为什么要怎么做？”

吟稣解释：“这次谈话对野心家不利。二哥和四姐虽也是争斗的成员，但T们也许没那么想挤掉其T人、统治大陆。”

“二哥本就是被迫迎战，即使后来有些动摇，差点堕入欲望的深渊，但千年的沉睡，足够让T清醒了。”

“而三姐和四姐，就更是因为个体的龃龉才加入T们的。我相信T俩没那么蠢。继续斗下去很可能还是鱼死网破，都讨不着好。再说，把大陆毁了对T们又有什么好处呢？”

陈锡接道：“那你大哥又为什么这么愚蠢呢？”

吟稣笑了笑：“这对于T来说，其实不是愚蠢。”

“力量铸造了至高无上的地位和权利，但这些成就T的同时，也奴隶了T。T的眼睛为它们所迷，悄无声息地改变了思想与观念。”

“这是非常可怕的事情。”吟稣叹了口气，“我每每想到这里，就很同情T。可能我处在T的位置上，也不会有什么两样。”

两人沉默良久，吟稣突然紧蹙眉头：“T和四姐又打起来了。”

陈锡等待几息，终是没忍住，道：“怎么样？”

但却没有收到回答——屋外“咚”的一声如天雷炸响将耳膜被震得隐痛。陈锡惊醒，陈月恒也醒了，T问：地动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