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儿”道：“叫石弟上来吧。”T的语气、态度也与铃儿毫不相似。

过了会，T口中的石弟、大概也是这干人的统领来到这里——T不甚高大，脸庞白白净净的，但气质凛然，看起来很严肃：

“阿姐。”

“喏，”“铃儿”朝陈锡两人努嘴，“见过的，算认识吧——坏了三儿的机关。”

白面将领将两人扫视须臾，看向陈锡：“T跟官府没关系吧？”

“铃儿”点头：“嗯，就是俩寻历的武人。”

白面将领走上前亲自为陈月恒解了穴，向两人行了半礼，态度温和：“请两位一叙。”

陈锡呆了呆，眼睛平平看向“铃儿”：“你……你是铃儿么？”

“铃儿”歪头嗤笑一声：“这名字老娘早不用了。以前是累死累活讨个生计，今后你再叫这名儿就是给老娘添堵！”

陈锡：“……”

白面将领笑道：“这是咱们红袖军的副统领，芮九娘；我叫石方，忝居红袖军统领一职。”

陈锡点点头，回望陈月恒，等T拿主意。陈月恒指指嘴巴，陈锡帮忙解释：“T不能说话。”

白面将领颔首表示理解，T四下看去，这里可没有可写的纸笔；陈锡见状正要说T们随身带着有，就见将领撩袖一撕，哗啦一下扯下半只袖子来。

T将布块递了过去，陈锡愣愣接住。紧接着，又见T向芮九娘道了句：“借你匕首一用。”一只赤膊被T割开一条尺长的血口，白面将领豪爽地把血淋淋的胳膊往陈月恒那边一抻，道：

“此地无墨，先生且用手指蘸血书写便是！”

陈月恒明显也被T震住，但很快便反应过来。T拿过陈锡手上的布匹，陈锡一只手替T牵着，T写道：将军性情中人，陈某愿意结交。

红袖军近来才新起，T们统占了卫蔼山一片，一大城“原”和四下一些小村小镇。根据地就在原城内。

原城被起义军攻下，但城内百姓并未乱套；与别处相比，T们明显不怎么怕城里四处走动的兵士。

陈锡一行人直走入城主府。城主府辉煌不再，乱糟糟的，几个小将士寻来几只垫子，T们接过来踢踢周围的碎渣、乱物，清出一片地坐下。

这时，屋外走进一个爽朗少男，人未见而声先至：“二哥！听你又带了两人回来！”

石方笑着把T拉来坐下——这人一见便知是性子不羁的人物，连头发都是蓬蓬糟糟的，一双眼睛又大又亮，直像舀了一束月光；少男不到二十的样子，唇红齿白，面容姣好，T跑动时一颗特别的圆坠颠出衣襟，吸引了人的注意。

那是一颗外层透明的石头，里面蕴着一团明亮的绿，似乎会流动一样。陈锡看着，暗暗称奇。

石方向二人介绍：“这是家弟，石磬晚。别看T年纪小，脑筋灵活着呢！”

陈锡想了想，也道：“这是我大哥，陈月恒。我叫陈锡。”

石方笑了笑，道：“先生鼎鼎大名，久仰。”

陈月恒朝T略一拱手。

石磬晚插嘴道：“哥，你想请石海先生留下来么？”

石方不轻不重地扫了T一眼，歉道：“小弟不懂事。”

陈月恒写：无妨。

石方顿了顿，道：“不瞒先生，石某请令兄弟大架，便有邀贤之意。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此事我无法片刻定论，容我与家弟商量一二。

“这没关系。”石方道，“那先生近来且居原城，让我好生招待一番可好？”

陈月恒点头。

石方便让芮九娘下去布置居所。又交谈一会儿，陈月恒告了辞。

一走上街道，陈锡就迫不及待地问：“哥，你想答应T吗？”

陈月恒默了默，回：且看吧。

陈锡有些摸不着头脑。

第四十五章

石方待陈家兄弟为上宾，吃穿用度一应礼遇。但石方军务繁忙，当天傍晚又和石磬晚、芮九娘领兵出去了。

两人也不愿吃白饭，第二日陈月恒就带着陈锡去了军营。留在后方的将领姓胡，蓄着一圈髭毛与络腮胡相连的短须，很好相处；陈月恒做了临时军医，陈锡为T打着下手。

这些天从前线源源不断退下来的伤患令陈锡心惊，回居所后不由道：“哥，你留下来做什么呢？难道……难道帮T们打仗？”

陈月恒那枯瘦的身体现在也没好上多少，陈锡一想到这样的T可能要上战场就怕得心悸，抢先摇了头：“不行不行，哥，我看我们还是婉拒了石将军离开吧。”

陈月恒：不一定上前线。

陈锡见T这回应，心里咯噔一下：“哥……你真要留下来？”

陈月恒将陈锡引到神祉大陆时局图前，一指南方写道：两大国正在交战，眼见着鹿国就要打下海国，剑指木、子等国一统南方了；南方局势动荡，我们暂时是去不了了。而北方奇国——

奇国要乱了。平民落草为寇，起义四起。不止是石方的红袖军，西边有自封为“明王”的吴墉，北边的齐蒙安等等。在这种情况下，我们这样的人只有两种选择。一，明哲保身、归隐山林；二，择一明主辅佐效力。

陈锡嘴巴张了张：“哥，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陈月恒：我自有我的消息来源。

“那么，”陈锡整了整背脊，严肃起来，“石方是明主吗？”

陈月恒回：石方仁义，不骄不躁；草莽出身，却读书识理。这人前途不止于此。

陈锡不再说话了。这天晚上，T将此事告与吟稣，语言中很是担忧：

“……我哥几天前还说‘再看看’呢——吟稣，我是不是还有机会劝T改变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