删删减减(10)

他想，别再抖了。

别收不住表情。

别让他觉得你过得不好。

别让那场本以为成熟的分手，变得好笑。

夏时安微微垂眼，蓄积的泪水到底是倒流回去，他也才终于抬起了头。

黎朝没有往这边走，而是往另一侧的几颗树前走去。

松气之余，夏时安又感到无尽的失落。

四

夏时安失魂落魄地回了家。

吃饭时，他心不在焉，反反复复地回想晚上那一瞥。

怎么每次再见，他总收不住情绪。

也控制不住思念。

父母叫了他好几次，他才回了神，勉强撑起一点笑容，说自己没事。

回了房间，他点开几个大学时期的经院好友名片，思索片刻，旁敲侧击打听出，黎朝回国可能是因为学校某个联合项目。

也是，虽然黎朝喜欢自由，但到底有份正经工作。

本来就是外企，因为工作回国也很正常。

夏时安觉得自己不该去打扰，于是关了手机，逼迫自己不再去想。

五

几天后，夏时安被外派去德国出差。

他其实没什么意愿出这趟差，自由散漫的性格并不反映在爱动上，他更多的是思想散漫，行动上从来偏好安定。

在大学前，他被带着出国的次数极多，但从未喜欢上外出游玩的感觉。

只是来来回回想了良久，他又觉得，自己的生活也许太固定了，偶尔出去走走也没什么。

最后他到底没有拒绝。

六

登机后，透过窗户看着外面机场和蓝天的景色，听着广播里的声音，被一遍遍提醒着目的地是德国。

夏时安突然想，会不会恰巧黎朝就在，也会不会，他还能再远远见到人一面。

和黎朝分开后，他就再没有谈恋爱的想法。

以前是因为放不下黎朝，现在是因为，他没办法再接受谁。

一个人也挺好。

夏时安想。

但他确实还爱着黎朝。

也依旧为因为见不到对方而痛苦。

只是分手可能到底比在一起好受一点，对谁都是。

所以夏时安最大的幻想，也止于再见对方一面，而非复合。

七

夏时安戴上了遮光眼罩，头等舱的光也暗下去，他安静等着这趟航班落地。

闭上眼睛睡了不知道多久，夏时安被一阵颠簸震醒。

广播里乘务员正用极其冷静的语气，告诉大家不要惊慌，保持冷静。

但颠簸得实在厉害，夏时安身形不太稳，被震得有点难受，紧紧皱起眉。

未知情况，广播也没下定论，只呼吁乘客保持冷静。

夏时安头顶冒着虚汗，心想，除非像他一样，身体痛苦到不想说话，不然怎么保持冷静。

他艰难拿出手机看了眼，果然没信号，连给父母打个电话都做不到。

尽管还对安全降落持有希望，夏时安还是不得不做最坏的打算。

只是他思考半天，也没想出除了父母外，他还需要考虑的事情。

不，其实也有一件。

夏时安闭上眼睛，想。

他还是想再见黎朝一面。

八

不知道过了多久。

夏时安已经开始咳嗽，飞机间歇性颠簸，此时处于平稳期，但夏时安已经不抱有太多希望。

就算不直接出事，无法降落的话，在飞机上耗也能耗出事。

但这次平稳期持续得格外长。

没多久，夏时安听到了已前往降落点的播报。

虚弱的欢呼声传来，夏时安往后靠着，闭上眼睛。

他嘴角带了点笑容，复杂的、庆幸的、却也苦涩的。

懂得太晚了，夏时安想。

这是个他在生命最后一刻，依旧想见的人。

他突然明白过来，其实他和黎朝之间，没有什么不可逾越的现实阻碍。

却因为不成熟和固执，硬生生蹉跎着，错过了两次。

第一次幼稚，第二次固执。

第10章  10

九

下飞机的时候，夏时安步伐不稳，脸色苍白，乘务员眼疾手快扶了他一把。

“谢谢。”夏时安咳嗽了下，神情恹恹。

乘务员问他：“需要帮助吗？”

夏时安摇摇头。

他走到临时的休息室内，手机已经有了信号，他低头给父母发短信报平安。

对面坐下几个人，夏时安察觉到似乎有一道目光在看着自己。

若有所感般，他指尖停顿，好一会没抬头。

直到表情正常时，他把编辑完的短信发送出去，再慢慢抬起头。

对上一道温和懒散的目光。

十

黎朝也觉得挺巧的，他在A大参加完活动，回了趟杭州，再回北京开了个会。

刚巧坐这趟航班去德国，来到休息室就看见垂眼打字的夏时安。

其实本该看一眼就移开目光的，毕竟他们默认了分开后互不打扰。

但对方脸色实在过于苍白，连惯常带着血色的唇都白着，还时不时咳嗽。

黎朝到底是多看了一会。

刚才飞机上的颠簸确实很剧烈，黎朝本人没出什么问题，但同行人有的出现了类似头晕恶心的反应，严重的刚下飞机就被担架拖走开了。

他估计夏时安也被震出了点问题。

十一

救援车辆还需要明天到，黎朝自己联系家里的话，最快也得深夜。

何况......

黎朝眼色微微沉了些许，和抬起头的夏时安对视片刻，先移开了目光。

还是等他身体好点，自己看着人离开吧。

十二

夏时安捂着嘴咳了几声，露出的眼睛直直盯着对面的黎朝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