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海永堕(149)

“我欺负卖鸡蛋的阿婆眼神不好，每次买完后都多拿几颗鸡蛋走。”

“看村头阿布庄稼种的好，他人又老实，我就偷他家的粮食。”

……

每次做完亏心事暗藏的因果被无限放大。

“我这种人，就不配活着。”

心上悬着的因果之刀终于落下。

最后一句话落，谭强就猛然站起身，朝着石头撞了过去。

鲜血迸溅，染红了怪石，又缓缓被“刀石”吸收地干干净净。

石头中隐隐密布着无数微小的球状生物，它们饮尽鲜血，更加明亮地明暗闪烁。

顾渊双瞳全黑，跟着一个老人的背影来到片空地。

“阿言吶，快过来，让师傅看看，你都长这么大了呀。”公输行穿着以前总爱穿的那件旧衫，洗的有些发白，他停住脚步，转身对顾渊笑着招手。

“师傅，师傅!”顾渊笑着飞奔投入了公输行干瘦的怀抱。

“阿言，我的好孩子……”听到公输行久违的声音和笑声，顾渊红了眼眶。

眼泪浸湿了老人胸前的衣服。

“师傅，我想你了。”顾渊像是回到了少年时期，带着哭腔和些许的撒娇埋怨，哽咽道。

老人拍着他的后背，“那以后你都不要离开师傅了，我们师徒二人永远在一起，好不好啊？”

见顾渊无声流泪，没有说话，公输行用循循善诱的语气继续说:“你留在这里，我就能永远陪着你了，再也不会走，师傅可以答应你。”

等了一会儿，顾渊止住眼泪，漆黑的双目抬起直直端详眼前的老人。

“能再见师傅一面，我很高兴，哪怕，我明知道你是假的。”

顾渊说的斩钉截铁，神情没有变化，还是微微笑着的样子。

“不，我是真的。你小时候的事我都记得，为师怎么可能是假的？”

“公输行”急切地讲了几件只有他们爷俩知道的事，为了证明自己。

没想到顾渊只是轻轻摇头，“师傅不会让我留下来送死，他老人家最后的愿望，是要我，好好的活下去。”

最后几字顿挫哽咽的不成声。

顾渊为了和师傅的承诺，努力地活着，本以为这辈子就要这么行尸走肉地过去。

可他遇到了姬南天。

顾渊当做没有看到“公输行”悄然伸向背后的手，笑着笑着就哭了。

“师傅，我跟您说个好消息，我有了除您以外珍视的人，他叫姬南天，对我很好很好。我以后会更好地生活，等我们回去了，我带他，去看您。”

他仿佛在这一刻，把面前的“公输行”当成了真正的，活着的师傅。

只有这一瞬，他抛却了残破晦暗的过往，犹如中间的一切都没发生过，现在自己只是个找到了心爱之人，急于想带人回家得到老爸认可的毛头小子。

“是吗？哈哈，为师真期待亲眼看看这个儿媳妇啊。”

银芒一闪，被顾渊预判性的轻易挡住。

“公输行”一怔，却眼见顾渊双瞳的漆黑如雾般渐渐散开。

他恢复了原本清粹潋滟的双目，犹自带着未干的泪痕，和红红的眼睑。

终于了却了心愿与执念，顾渊轻轻说道:

“师傅，这次……真的再见了。”

“什么？”对方不明所以，顾渊另一只手召唤了伞剑，一剑削掉了对面冒牌货的头颅。

“公输行”维持着不可思议的神情，身体化为碎石，崩塌碎裂。

轰的一声，身后某块巨石传来爆碎的声音。

顾渊回头，见到了眼睛半边纯黑半边正常的姬南天。

拳套还没收回去，姬南天微微喘着气，“阿言，过来。”

顾渊倦鸟归林般扑到姬南天身上，被对方整个抱起。

姬南天在周身内力与领域的保护下，只被侵蚀了一半，他之前一直追着“顾渊”的身影。

“顾渊”不停地乱跑，姬南天知道他的精神状态不好，怕对方是被什么东西刺激才这样，所以追着那个身影，生怕跟丢，可又怎么都追不上。

在察觉到不对劲时，姬南天见到了另一个顾渊。

看到对方背影的一瞬间，他就觉得这个才是真的。

而下一秒，姬南天见到顾渊身前站着一块貌似人形的石头。

姬南天霎时明悟，确定这人才是真正的顾渊，拼命攻击已经快要围成一圈的怪石。

成功把人抱在怀里的那刻，姬南天黑了一半的眼瞳恢复原状。

从他漆黑的眼睛里，飞出了一些极小的灰色小虫。

顾渊看个满眼，劫后余生终于明白了这个景点，也就是石林的凶险。

下山的话，每个人都会被那种黑色小虫寄生，恐怕自己也是如此，然后就会遭遇各自的心魔。

俗话说:心魔难过。

顾渊杀了幻象，明白了自己如今活着的意义，跟师傅真正道别，得以勘破心魔。

而姬南天功力深厚，加之本身坦坦荡荡，唯一的心魔，就是顾渊。

他找到了真正的爱人，所以心魔解除。

其实顾渊二人还算幸运，心魔并不代表这里唯一的难关。

幽幽气息奄奄地躺在地上，身边一块巨石裂了道缝。虽破解了心魔，却因消耗了不少时间，本就虚弱的她出来时掉入一处陷阱，即被地上疯长的藤蔓偷袭，死死困缚住手脚，动弹不得。

甚至她还在被拉扯着缓慢地，往地下沉。

柯奇双目深黑，晃晃悠悠地跟在一个人形石像身后走。

“喂，柯基，不要跟着它走了……”幽幽努力大声对远处的柯奇喊，可实际能发出的声音细如蚊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