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海永堕(167)

究竟是什么时候，他的心变了呢？

在生命的最后，徐平拿起酒瓶猛灌了一口，“爽啊!”

他就这么保持着凝视虚空的平静模样，陨落了。

“多行不义必自毙。”姬南天说着，却还是褪下了件外套，罩在了徐平的尸体上。

“快看!”柯奇猛的抓住姬南天的肩膀，姬南天回头愣住了。

徐平金色的血液开始倒流向顾渊的方向。

液体蒸腾如金色烟雾，形成柱状绕行顾渊身周，将他整个人托了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刀锋般的视线射向杜美熙和鬼男孩。

“我不知道!”杜美熙惊惶失措，她真的不知道。

鬼男孩几近完全透明，淡淡开口:“‘弑神刃’所杀的神明之力，会尽数归于持有者本身。恭喜你，你成为了新的‘主神’。”

它态度不算恭敬地扫了一眼顾渊，短短几十秒内，金雾被他全部吸纳入体内。

肤色剔透不似真人，本就精美的五官如徐平一样被赋予了一层不可亵渎的神性。

顾渊落地的一霎被姬南天抱入怀中。

不管顾渊变成什么样，是人是鬼是神，都没所谓。

可刚刚的瞬间，姬南天有了一种对方马上要飞升离去的担忧。

听着如擂鼓的心跳，顾渊轻拍姬南天的后背，闭着眼睛对鬼男孩说道:“不论有意无意，我终究承了你的人情，你还想活下去吗？”

“不了，”鬼男孩望着石壁上空，“我是祂的仆从，只属于祂，不想也不会臣服于任何其他新神。”

说着青黑的脸庞面向杜美熙，露出天真如孩童的释然笑容，“我走了。”

鬼男孩消失了。

“它都没说自己叫什么啊……”文笙不可抑制的有些难过。

杜美熙怔怔望着它消失的方向，轻声说了句:“我们没有名字。”

柯奇一愣，过去笑着拍了拍她肩膀，“谁说你没名字，不喜欢现在的名字改啥都行啊我的姐～”

杜美熙缓缓展开一个笑容，上前单膝跪在了顾渊面前，恭敬低首:“从此以后，您是这里的新主人了，请告诉我您想要做什么？”

顾渊清粹的眸子露出微微的笑意，离开姬南天的怀抱，搀扶起杜美熙的剎那——

新生的光洁手臂长出，她被顾渊托住双手扶了起来。

“杜姐，你之前许的愿望是认真的么？”

对方看着自己完全恢复的手臂点头，“是的。”

“好。那现在告诉我，怎么解放这里吧？”

……

酒红色的平静海面已经持续了近千年，如今突然波涛汹涌起来。

“发生什么了？”

“我去啊，这不是要灭了吧？”

“等会!天上怎么有个人？!”

诡乐园逃走的队长孙维之顺着同伴的手指向瞧了一眼，怎么看着有点眼熟？

顾渊腾在半空，双手下压，无数魂灵从海底挣扎着钻了出来，浮向高空消失。

星星点点的灵魂光点太多，照亮了整个异世界，怨灵也好，死于其中的任务者也罢，纷纷上升脱离寂海的囚牢。

顾渊见到了一些熟悉或有过一面之缘的脸，包括李依然，柳惊飞等等……

所有船的任务者们目睹眼前壮观的景象，耳边出现了一个陌生青年的叹息:

“回去吧。”

任务者们失去了意识。

下一次醒来，他们将脚踏实地地站在土地上，回归原本的世界。

海水的颜色随着人们的解脱逐渐变浅。

酒红，深红，浅红，浅粉……直到送走最后一个人的时候，寂海彻底变回了天蓝色。

——

一阵幽然的纯音乐手机铃声响起。

虽然已是白天，欧式简约风的卧室里却窗帘紧闭。

趴在床上依旧沉睡着的青年露着后背，上面斑驳的痕迹诉说着前夜的疯狂。

他们刚刚从戒指空间里出来。

顾渊自身已非常人，本来就不适合一直待在正常空间，容易扰乱磁场。

寂海世界被交给了杜美熙打理，当初的船长们分成了两拨。

曾参与“游戏”的船长们，被顾渊永囚于深海之底，只有黑暗相伴。对享受为所欲为的永生者而言，这是生不如死的惩罚。

但也有从始至终没参与过游戏，如鬼男孩般忠于原来“主神”的船长，它们一直被其他船长封印而沉睡着，最终在解放寂海那天被世界的震荡惊醒。

这些船长最终成为了一同管理寂海的杜姐手下当打工人。

总有些不愿意走的怨灵，不论因为享受血腥的乐趣还是单纯不想离开，杜姐会带领他们彻底清理海域残余问题。

手机铃声不懈的坚持着，似乎没人接就不肯罢休。

“南天，你接电话。”顾渊孩子气的把脸转向另一边，身旁男人笑了声，越过他时吻了下顾渊的后颈，接起电话。

“老大，下周二我跟幽幽结婚，你们别忘了过来啊!对了，今儿下午在‘归来’咖啡厅见个面，你们帮我挑个礼服样子，顺带提前庆祝一下!”

自从回归现实后，柯奇觉得叫“队长”不太合适，就改口叫顾渊“老大”，虽然顾渊仍然尴尬了点，但架不住柯奇单方面愉快地决定了。

“好，他还在睡，我们不会迟到。”姬南天的声音从听筒传过去，柯奇咂舌:“大佬啊，就算我们老大是狐貍精也禁不住这么造啊!他是神，但你不怕被掏空嘛……”

“起开。”

熟悉的冷淡声音，是幽幽没错了。

顾渊闭着眼睛悄然一笑。

“别理他嘴炮，你俩的身体生八个没问题。”说完幽幽就把电话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