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海永堕(66)

顾渊这次从窗户帘缝隙看见，鬼物们已经布满仓库内部，有的近在咫尺，包围了整个休息室。

第二轮值班时，从窗户看鬼物还没有到如此密集的程度。

他们穿着各异，还出现了许多顾渊没见过的类型。

有一些鬼物们穿着百年前的服饰，不忙着袭击人，仿佛是来逛街的，来回游走巡视着货架，看到心仪的就往衣服里放。

诡异的是，他们的衣服里如同异次元，不管放多少或者多大的东西，都不会有任何凸起，同时货物还真的消失了。

顾渊突然联想到，之前打探到的其中一条线索：

5号仓库无故遗失的货品，不需员工赔偿。

“原来，是被它们拿走了啊。”

慢慢的，又有一些巨型鬼物闯入视线。

它们虽然没有刚开始戴尖帽子的鬼物高，但也有近三米，身形扭曲，脸部五官像被揉过的面团，胡乱畸形的挤在一起。

这种鬼物行动迟缓，拿的东西更多，看见挡路的不论敌我都会被其拍飞。

老苏把自己包成个粽子，扭身见顾渊眉头紧锁盯着窗外的样子，以为是对方害怕这些鬼物闯进来，哼笑一声。

“放心吧，他们进不来的。这休息室可不是摆设～这地有布置，哦，看见贴着的符咒没？可都是当年公司花了大价钱请人弄的。鬼绝对看不见这间屋子的存在。”

他想到马上老叶他们就要上路，自己会成为新的“老大”，阴笑地注视着门。

“外面的人要是没守到点儿也看不见这屋。哈哈，你们可别想着开门救人之类的，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顾渊冷眼，“你们这种人，我谁都不会救。”

老苏不在意的笑笑，“不开就行。诶，老程，你说他们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刚才那吃屎的表情好不好看？还想让咱们去填人，现在轮到他们死定了，你说是不是啊？”

老程回来就坐在墙角，估计是吓傻了，一句话也不说，呆呆地望着窗外。

不过他本来也不爱说话，不然就不会外号“哑巴程”了。

老苏回来的也十分艰难，并不意外老程的呆滞。他往躺椅上一躺，不再言语闭目养神。

又过了许久，姬南天调整完气血，睁开眼睛走到顾渊身边。

“在想什么？”

顾渊摇头，“没什么。”说着突然瞳孔剧缩，指着某个方向。

“那，是叶伟杰。”

顺着手指看去，姬南天也发现远处一个怪异形状的物体缓缓往休息室方向移动。

一般人的目力看不清具体的样子，姬南天和顾渊一样，一眼认出了那是老叶。

确切说，是残缺的老叶。

他双腿从大腿以下全都没了，鲜血淋漓流了一路，一只手也从肘部被扯断。

也许是求生意志实在强烈，他上半身趴在倒放的滚轮箱子上，用仅剩的手划拉着地面，艰难龟速前进。

本来金黄的道袍残破不堪，身上被抓的没几块好肉。后背衣服被什么大型鬼物挠过，裸露着血肉。

他就这么像蛆一样一点点挪动，最后到了休息室附近。

5号仓库的员工在鬼节这一天，与其说是仓管，不如说是“守门人”。

守鬼门。

守的不到时间，人是看不见休息室的。

所以老叶就一圈一圈徒劳划着地，像是在找门，可如同鬼打墙般，一直绕圈，就是摸不到门口，哪怕在顾渊看来，他离门就只有一臂之遥。

不到一米，是生与死的距离。

顾渊的眼神冰冷不似活人。

他没有转头，眼睛直勾勾地盯在血肉模糊的老叶身上，“我不会开门的。”

姬南天有所感应，从身后绕过手臂，盖住了顾渊的眼。

感受到睫毛于手心的抖动，姬南天笑的近乎邪异，口吻却是温柔的。

“我也不会。”

“阿言。”

掌心的睫毛极速颤动了几下。

顾渊：“你怎么知道我的小名？”这世上已经不可能有人再知道了。

身后传来胸腔震动的磁性笑声。

“当然是你说梦话自己告诉我的。”

顾渊：“……”

姬南天看自己的目的达到，就撤开了手。

顾渊刚才的状态不对，他得把他从悬崖边缘拉回来。

老叶的手在地上留下了道道蜿蜒血痕，渐渐的不动了。

不过有一个奇怪的点，之前老叶还在茍延残喘时，旁边路过的鬼物并不再袭击他，甚至之后有一只尖帽大鬼站在老叶身边，弯腰诡谲地看着他，其他什么都没做。

直到一声鸡鸣响起，鬼潮剎那间全部消失，休息室里的众人推门见到老叶后背的一刻，顾渊才知道为什么。

凝固的血液变成黑红色，扒在已经破碎的衣服以及皮肉上，也覆盖了那副从颈部连通后腰完整的神兽纹身。

龙头鱼身。

顾渊作为专业人士，对纹身的忌讳最了解不过。

只说把神兽纹在背后这一项，哪怕不附着任何法力技艺，一般人也承担不起。

轻则病痛缠身，重则身死。

这老叶也是个人物，平时干了这么多坏事，居然能纹完整图案而不被反噬。

而鬼物不再攻击他，任由他抱着行李箱爬回来也是因这纹身。

背负得起这图案，带来的作用或者庇护也会更大。

连尖帽大鬼不也只能眼睁睁等他自己断气么？

而几人回到休息室，前后不过须臾，且都在门口

的情况下，留在休息室的老程消失了。

凭空消失。

老程其实早就死在了自己执勤的第二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