掳火纯青(8)
简伝以鞋底敲了敲石阶,就像跳完一曲探戈,才云淡风轻般往上行。
“他妈的!”
商屿不顾仪态地粗言破口而出。
是他们之间的摩斯密码吗?宁舷不快。更让他怒还是原本说好的“谈谈”,却被改期了。
商屿说:“现在没心情,下次吧。”
下次意味着无期。宁舷哑巴般盯着愤然而去的商屿。
可是他心生不忿,转身跑往墓园。
不难找,或者那人挺拔,直立于阳光下就如挺立之峰,能顶住烈阳,又能抵住风雨。
很快,简伝察觉到远处的气息,望了过来。
半响后,简伝走近宁舷。
“想知道什么?小朋友。”
“哼!”宁舷正的身子慢慢蜷下来,紧贴舒服的椅背。
“该怎么走?”停在红灯前,简伝问。
“什么怎么走?”宁舷完完全全像个昏庸的太子爷般摊着,忘了自己的“使命”。
简伝瞥了眼他初次见面就把自己当个主,慵懒地蹭着副驾的“小朋友”,轻轻一笑,“那就去叔叔家,宁小朋友。”
一声小朋友,终于让宁舷记起自己的目的,愤然坐正。
“小什么啊,我的很大!”
简伝瞟了眼他的裤裆,“还说不是小朋友?第一次见面就开黄腔。大人会这样吗?”
瞬间,宁舷无地自容涨红了脸。
车一路顺畅,人一路无言。
在枫林霜月独立屋苑区的末栋停车,宁舷静静随简伝进去。
眼前一亮的宽敞玄关,令宁舷在脑中滚了几个轱辘。
但避免再次被人耻笑,他端出礼貌,问:“要脱鞋子吗?”
简伝在换上拖鞋后,从鞋柜扔出一双新的。
趿着拖鞋的他嗒嗒跟着简伝入内。
“哗”尖叫,是兴奋,是讶然。
宁舷哪还有当初在商屿面前一改前非的沉稳,在简伝面前的气势冲冲,真性情流露了。
他倚着与客厅高雅摆设格格不入的立于角落的头抵天花的巨型鸭嘴兽,另一只手举着手机自拍。各种姿势,各种表情,能使尽使,以表达自己的爱意。
如果可以的话,他甚至想爬到这个任摸不怒的大公仔肩上,一展威风。
然而,在开始实现自己的幻想时,已经被随意触碰自己爱模的人喝住。
“宁爷!”
什么?宁舷踏在大模型光滑的小腿上的脚几乎崴了,歪歪趔趔撞到墙壁。
简伝如巨大的黑云过境般,来到他跟前。
“你不喜欢我叫你做小朋友,那么我改叫爷,怎么?”猛然唇角上扬,却把宁舷吓得毛孔打开,使劲摇头。
又听见简伝说,“第一次来人家就这么不懂礼?有人随便就跟陌生人到家?”
宁舷呆木若鸡,微仰着头看着肃目视大鸭嘴兽,脑里自问,我实在不懂分寸啊,那么改拔腿跑,还是继续追问他所得知的?
不知怎的,宁舷霎时觉得追问所谓真相没有意义。天使看不上傻帽,傻帽有何苦死死纠缠?
他妈的商屿爱谁就谁啊!就算他忘怀不了自己老子又怎样?宁禧曦已经灯灭了,随便吧!
宁舷站正后,牵起唇角对简伝一笑,“不好意思,打扰了,bye。”
刚行出两步,就听见简伝说:“啊屿喜欢的是禧曦,这辈子你也别花心思在他身上,即使你爸已经不在,那个情种依然痴痴眷恋。”
即便宁舷明白得很,但听到有人当口当面直击心肺时,呼吸不由一紧,心脏不禁一揪,握拳的身体微颤。低着头,盯着光亮的地板,用力吸了吸鼻子后,倏然调头像猎犬扑食般捧住简伝的脸,张口就咬他的薄唇。
湿滑的舌头就在简伝惊讶而微张的嘴缝中伸入,胡乱翻搅,又横冲直撞。单凭这个毫无章法的吻,简伝就判断出他是个雏哥。
瞬间一转,固住他的后脑勺,动起自己的灵活又带劲的舌头,回敬他,“调教”他,同时使力将他往后推,直至他的后背抵在直顶天花的鸭嘴兽的大肚腩。
激烈如f1赛道上飞驰直路再转弯的车,双方不甘示弱,老手攻法有章,而新手却横蛮回击,反正咬一口,破丝皮,现些血,算胜出,简伝被这野狗般的乱啃而不得不“认输”。推开他,舔去唇边的鲜红。
宁舷急促喘息着,一只手掌撑着鸭嘴兽的大肚腩,用另一只手的手背拭去嘴边的唾液,双眸如吃到嘴边的肉却溜走般狠盯着简伝。
“要再来吗?”简伝却是以胜者姿态讪讪一笑,“回去多练习几遍,再来吧。”
“谁要来啊!”宁舷扬长而去。
心头血脉一涌,就跟连名字也不知晓的陌生人做出出格行为,宁舷头一次觉得自己不可理喻。但又不知怎么的,面对这个人没有太多的防范,甚至想去依靠,是因为孤独太久吗?是因为对方与商屿有丝丝牵连?
宁舷不知道,但那一吻后,宁舷毅然决然将藏了多年的一张SD卡以及一个旧得发黄的绘马寄给商屿,同时把备份删除。
商屿收到那快件后,愣了半晌,抹去眼角的湿润,扬起唇角,将绘马扔进垃圾篓。
——我要一辈子与商哥哥在一起
绘马上的字迹依然清晰可见,而写的人的心意也清楚表达了。
那是曾经。
商屿把一直悬挂在窗前如风铃作响的两块绘马扯下来,塞进收纳箱。
——禧曦喜欢我一辈子
——啊屿能找到喜欢的人
那也是曾经。
死去的跨不进将来,无论是人还是心。
但能怀缅。
商屿把那张像被人掐住脖子的SD卡插进电脑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