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遗忘的情人(75)
独幽发丝散下瞬间,司徒云诺已经甩出第二个暗器。
对方挡住第一个时,心态有点飘,嘴角咧着笑意,便没挡住第二个,右眼被一根紧跟而来的钉车板的长钉射中,嗷嚎着滚下马车。
外面顿时哄闹起来,马车被砍的七零八落,有雨细细密密被风吹进马车里。司徒云诺回头看看红着眼睛的独幽,拇指擦过他被咬出血的嘴唇。
“逃不适合我,你不该说。若怕,你就逃。”
独幽突然觉得寒冷异常。不逃不是为了表忠心,也不是因为不怕死,他是怕的,却说不好怕什么,怕司徒云诺死?
有点可笑,他被打屁股后,日夜被疼痛折磨时,就是靠诅咒司徒云诺熬过来的。
暗戳戳的幻想过很多种折磨死他的法子,而且这人刚刚弄断他的簪子,就在咬破他嘴唇的瞬间拔走了它。
独幽目光直直落在那半截玉簪上,一动不动恍若失魂的娃娃,垂下的发丝盖住他两侧脸颊,突然扑过去抓起它,紧紧握在手里,又探着身子从洞口去够淤泥里的另外半截。
马车下面昏暗,看不清楚,他用手在泥里摸索。
车框架已经七零八落,雨水打在两人身上,司徒云诺蹙眉看着他发疯犯傻,心想命不比那破簪子重要?
他起身踢开击向独幽的剑刃,一把抓住后领将人提起来,怒喝道:
“想死?”
风雨飘摇,灯火通明,映照着司徒云诺一身银衣熠熠生辉,明亮的像一团光,两人四目相对,独幽看见他眼里的气急败坏,勐然回神将半截簪子揣进胸口,和他一起反击眼前的围困,明白若死去就再也没有机会找回簪子了。
一股热血溅到独幽右侧面庞。
腥的难闻,热的发烫,像被泼了一杯热茶。
什么样的伤口会有这么多血?
他心惊肉跳不敢回头,看怕看见司徒云诺负伤的场景。
打斗没有止息,由不得他不看,动作间扫见一具无头尸体自他身旁直直栽下马车,还看见手握长剑的司徒云诺出现在他眼底,剑上滴着血,他的眼中似乎也带着血。
手中拿着抢来的剑,给他背后扫出一片太平,独幽勐然发现,冷血心硬也挺好的,关键时刻能保命。
带着洞的车架是他们最后的堡垒。
周围全是骑兵,两人背靠背,独幽也抢来一把剑做武器,心里嘀咕渡川和寒川两个掉链子的,无事时天天在眼前转,关键时刻没影了。
马车所停之处,是一大片合欢树的树林。
粉的,红的,金色的,高高挂在枝头,迎接细雨微风,见证一场屠杀。
司徒云诺出手就是杀招,对方一时被震慑住,不敢贸然上前,独幽抽空问:“你的人呢?等一下你找机会走,我可不想和你同年同月同日死。”
他担心病秧子撑不过去,一天没吃饭,此刻又消耗许多体力,战斗下去两人都在劫难逃。
司徒云诺呲一声,“我也不想!”
话落就听见“嗖嗖”一阵箭羽破空声,细弱的像毒蛇吞吐蛇信子,前方斑斑点点的箭头让独幽头皮一麻,心里冒出一个念头:完蛋!
不及多想就回身扑向司徒云诺,将人按跌进地上的泥水里,车架遮挡住箭阵。
独幽苍白的脸上都是血和泥,还粘着纷乱的发丝,一动不动趴在司徒云诺身上,剑早在扑过去救人时扔了。
“替我照顾儿子……”
司徒云诺整个后背贴在肮脏的泥里,也丝毫没感觉到脏了,眼眸颤抖看着悬在面庞上的小脸,陌生却熟悉。
原来又是个傻子!
他曲指往嘴里一放,一声嘹亮的口哨伴随着箭啸响在夜空。第二批箭雨落下,司徒云诺抱着昏迷过去的独幽靠在车轮处躲避。
当真应了独幽那个“逃”字。
他挥剑斩断独幽后背两根箭,听着自己人的唿唤和歼敌声,心里却没有一点死里逃生的欣喜,只拍着独幽的脸让他醒醒。
醒醒看看,自己不需要他救。
小瞧谁呢?
渡川跑来时,被独幽的样子吓到了,墨发松散沾的都是泥,脸上更是一塌煳涂,不仔细看还以为他主子抱个泥人,还是个……死的。一动不动卧在别人怀里,后背还有两根断箭。
他弯腰去抱独幽,却被司徒云诺挥开手,只能立在一旁,看着主子将人抱上马,扬鞭催马往家奔。司徒云诺刚进门就吩咐管家去找龙泽。
御医直摇头,拿剪刀顺着箭周剪开衣服,最后整个后背都露出来,斑驳的血迹布满白皙的后背,箭周红肿慎人,不停流血。
丫鬟端几盆热水进来给独幽擦洗,看着伤口,只感觉自己后背也跟着疼。
她们对独幽也熟悉了,总不敢正眼看他,偷偷看一眼就红了脸,只记着他好看又爱笑,露着一颗小虎牙,还懂治病救人,几个小丫鬟背地里羞羞答答没少夸他。
就是老遭灾。
眼前这一关可难闯了!
司徒云诺脱去脏衣,蹙眉看着她们笨拙的动作和泛红的眼眶,以及眼底的心疼,似乎要潸然泪下,动作都小心翼翼,司徒云诺只觉得她们添乱。
冷声将人赶走,亲自上手洗那满头泥,发现自己动作比她们还笨拙。
实打实的笨手笨脚!
哪里干过伺候人的活,还是这样棘手的工程,轻了洗不干净,重了又感觉那人可怜。
他皱着眉,堵着气,一点点擦洗,包括满脸血污,终于露出苍白的脸。
毛巾被扔回盆里,司徒云诺长舒口气。
管家匆匆忙忙赶回来,说龙泽不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