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渺已是双眼红润，哽咽道：“我都不敢想象郭大哥那个时候有多痛苦，他看着他身上的蝙蝠图案，心里该有多难受。”

“我郭翼！这辈子为伏翼真人生，为伏翼真人死。”

许渺又想起几年前在灵武的食肆，他们伏翼者参加完伏翼观的祭典后，就聚在一起吃饭喝酒。一堆人围在一起，又喝了酒，难免会说上几句玩笑话，便有人打趣郭翼问他什么时候归家娶妻生子。

郭翼也不生气，只顺着那人的话说。他说了很多，但因着是几年前的事了，再加上那时许渺也喝了酒，就也记不太清了。

许渺只隐隐约约记得几句话：

“这世道还有那么多妖魔鬼怪没斩除，我又怎么敢享乐？”

“……那时伏翼真人……”

众人又调侃郭翼每日张嘴闭嘴就是伏翼真人。

然后一句话响彻整个食肆——

“我郭翼！这辈子为真人生，为真人死。”

话音落下，在场之人无不沸腾，纷纷拍手喝彩。

郭翼的声音又出现在许渺脑海里，酒香饭香、豪言壮志、拍掌喝彩……这一切仿佛历历在目，仿佛就在昨天。

一滴泪水顺着许渺的脸颊滑落，她闭上双眼，长长地吸了口气，仿佛是要以此压住身心的不适。

“那你……”苏璟面露担忧。

许渺道：“晴岚君，我知道你心里想的是什么，你放心，我不会死的。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我这个人虽然平时看着大大咧咧的，可到底是个有血有肉的人，出了这样的事情，郭大哥又没了，心里肯定会很难受的，等我缓一段时间就好了。”

苏璟盯着她的脸看了几秒，才终于道：“好，如果有什么需要，尽管找我。”

“嗯，我会的，在这里先谢过晴岚君了。”

苏璟想要留许渺在仙九峰住上几天，再不济在这里吃个饭也是可以的。但许渺拒绝了：“我这次来就是为了跟你说郭大哥的事，既然说完了那我也不久留。”

许渺心意已定，苏璟无可奈何，只道：“那我和小安送送你。”

许渺同意了。

离开柳城的路上，许渺对苏璟道：“地下洞的事我会保密的，那天虽然有很多人和我一起去找郭大哥，但他们不知道事情的真相，我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了。”

许渺这番话让林安再次想到了郭翼，那时郭翼帮他寻找阿娘，一开始他们都以为阿娘死了，谁知道最后出现在郭翼面前的是个活人。之后，还没待林安和苏璟提及此事，郭翼就主动跟他们说自己会保密。

思及此，林安心中更难受了。

三人走出了柳城的大门，在写有“柳城”二字的门匾下，苏璟说着最后的告别。

许渺回了礼，随后转身就要离去。

在那一瞬间，她说了一句话：“假的又如何，那我便做第一个真的。”

林安和苏璟皆是一愣，还没待回应，许渺却早已踏上路途。二人对视一眼，又同时看向许渺的背影。

林安想，对于许渺这句话，其实他们回应与否都无所谓。很显然，许渺这句话是说给自己听的，而她也用自己的行动回应了这句话。

低咛

生活又恢复到了往常的模样，一连休息多日的林安也开始了修习。闲余时，林安也会和叶知闻互传灵识，听叶知闻在另外一边嗷嗷叫，说自己马上就要被扒光了送到人家床上了。林安只得憋着笑，催促他赶快来仙九峰避难。叶知闻又是嗷嗷叫，说自己马上就要飞过来。

如此又过了十余天，一个小插曲终于给林安和苏璟平静的生活激起了一丝涟漪。

戚桃叶派人给苏璟送了一样东西。

在青朴居，当苏璟将盒子打开时，林安一眼就认出了这是什么东西。几个月前，谢尘带着他和师尊到小作坊里看看，其中一个房间放着一座巨大的博古架，上面摆放着很多灵器的仿制品。那时林安就被其中一个灵器吸引到，谢尘还跟他说了它的作用。

青铜材质，造型古朴，上面是一个小圆盘，下面是一个近似方块的物体，整体有些像复杂些的高足盘。

听谢尘说，只要将死者的血肉放在这个托盘上，这个灵器就会发出声音，而这个声音就是死者临死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林安还记得，那时师尊好像对这个东西也挺感兴趣的。

林安问道：“师尊，这是你问戚小姐要的吗？”

苏璟道：“不是，不知道她为什么把这个送过来，我联系一下李成蹊问问。”

从李成蹊那，苏璟知道了事情的由来。

那时封印地的事情刚刚解决完没几天，林安和苏璟先行离开，谢尘则又晚了一两天。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戚桃叶和谢尘坐在一起谈事。期间戚桃叶表达了对苏璟的感激之情，也想着该如何能报答这个恩情。但她毕竟和苏璟接触得比较少，不太了解他，戚桃叶就顺势问了谢尘的意见。

谢尘道：“小作坊里有个灵器，晴岚君应该挺感兴趣。当然他不会想占为己有，不过如果你能借给他用一下，他肯定会很乐意的。而且，送这个灵器可是能做到一箭双雕的哦。”

戚桃叶照做了。

青朴居，苏璟会心一笑，带着灵器去了月临楼。

翌日，苏璟给阮明连传了灵识，讲明了来由，又约了时间，没多久他就和胡燕婉带着那个灵器去了璇霄丹台。

阮明府当年惨死的山洞早已被封住，阮明连派了修士打开洞口，又让他们将洞里上下左右所有泥土全都扒下来，堆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