揽月(114)
即墨瑾舟倒了杯水,递给了温清泽。
“我昨晚晚膳中下了制幻散,而你中的,也正是此毒。”
“那是什么?”温清泽喝了口水,声音也没那么干涩了。
“蒙兰之地的一种热毒,此毒无色无味,却可魅惑人之心绪,麻痹神经,使其昏睡不醒。”即墨瑾舟解释道。
温清泽皱起眉,自言自语:“那我昨夜为何还有意识?”
突然他想到什么,有些错愕的看向即墨瑾舟。
那个药糖?!
即墨瑾舟不设防的对上他的眼,被他看的一愣,又率先别过了视线。
温清泽抿了抿唇,说道:“多谢将军。”
“无妨。”即墨瑾舟轻声回道,却依旧被温清泽听到了。
温清泽有些困惑,似是无意问了一个题外话:“将军为何如此愿意救我?”
即墨瑾舟彻底不说话了,沉默了半晌也没有回答。
温清泽意识到了气氛的尴尬,讪笑道:“将军不愿说便不说了。”
沉默许久的即墨瑾舟到现在才憋出来一句话。
“我会告诉你,但不是现在。”
他看着温清泽,温清泽被他看得有些发毛,惯常冷漠寒霜的眼睛,此刻却好似卸下了一层防备,窥见了些许温柔。
温清泽没有吐槽他的吊胃口,反倒升起另一个想法。
即墨瑾舟温柔起来是什么样子?
他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大跳,立刻逼迫自己忘记。
即墨瑾舟默默望着他,袖中手却摩挲着玄扇,压制着些不可控的感情。
“我想去见见尘峰,有些事总要当面问问。”温清泽将话题转了回来。
“嗯,也好。”即墨瑾舟点了点头,答应了。
林清浅推开门,却被门外的不速之客惊了一下。
“林小姐,有人想见你。”柳辞坤摇着手中的扇子,脸上是常用的似笑非笑。
安兴帝碎依旧虚弱,但比昨夜好了一些,他刚喝了药,半躺在榻上,虚弱不堪。
李公公走到他身侧,轻声道:“陛下,三公主来了。”
“嗯,让她进来吧。”安兴帝闭上眼,闭目养神。
柳辞意推开门,一步一步走了进来。
“儿臣见过父皇。”
“还疼吗?”安兴帝看也没看她,陡然问道。
柳辞意行着礼,咧了咧嘴,嘴角抽了抽:“儿臣不该无礼顶撞。”
“平身吧,你来此,是为何事?”安兴帝问道。
“听闻父皇病重,儿臣特来关心。”柳辞意答道。
“你倒是清闲,不如想想这世上可有合你心意之人。”安兴帝揶揄道。
柳辞意笑道:“父皇不必多担忧,儿臣今日来也是为了一些往事。”
安兴帝有些不好的预感,皱了皱眉,看向她:“什么往事?”
沉重的铁锁被打开,落在了地上,轻轻推开柴房的门,光泻了进来,映照在那一身夜行衣的小厮身上,小厮被忽如其来的光照了一下,下意识闭上眼挡了挡光。
温清泽走了进来,他扫了一眼尘峰,尘峰手被绑了起来,躺在草垛上,从刚刚开门就一直看着温清泽。
温清泽深吸一口气,问道:“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尘峰直勾勾看着他,没有说话。
温清泽回想起那许多次来自背后莫名的,冷飕飕又不知从何处射来的目光。
温清泽叹了口气,换了个问题:“一直跟踪我的人,是你对吧?”
尘峰一直在跟踪自己,温志瑜一直看着他一举一动…
尘峰冷笑一声,道:“公子聪慧,心里既然有了答案,何必多问呢。”
温清泽看着他,还抱着一点侥幸,但这种侥幸本就不该存在:“从一开始就是吗?”
尘峰没有否认。
温清泽叹了口气,果然如此。
即墨瑾舟站在门口没有进去听二人的对话,尘峰自然看见了他,又看向温清泽说些毫不相干的话:“少爷,您和丞相大人不是一路人,可是您得记住,您身体里淌着大人的血,这一层是抛不开的,站在大人的对立,与您无益。”
温清泽自然明白他这句话是何用意,无非是想告诉自己,温志瑜所做之事不论成败都与自己脱不开关系,他俯下身,与小厮平视:“尘峰,打个赌吗?”
“您想赌什么?”
“赌我,逆局逃生。”温清泽看着他,咧嘴笑了,一如既往的温柔。
他起身,往外走。
“你凭什么觉得,即墨瑾舟一定救的了你?”
在他走进门槛时,尘峰在他身后缓缓开口。
温清泽顿住脚,朝后看了一眼,他没有回答尘峰的问题,而是直接踏出了门槛,朝着即墨瑾舟笑着点了点头。
即墨瑾舟垂下眸,将柴门关上,却没有落锁。
“怎么不锁了?”温清泽困惑不解。
“听闻蒙兰人的先祖曾是苗疆白巫一脉之人,白巫擅毒,毒跟蛊有时候是一样的。”即墨瑾舟没头没脑的说出这段话。
不过下一刻,温清泽就不这么认为了。
他听到屋内传出了尘峰的惨叫声,他惊诧不已,立刻上前推开了门,撞见了惨烈的一幕。
小厮的脸已经血肉模糊,瞧不起模样,好似被什么腐蚀了一样,裸露出的肉都是黑色的,有些地方甚至可以看见瑟瑟白骨,细细闻,空中还弥漫着些令人做呕的腐烂味。
他尖叫着挠着脸,叫那张脸更加血肉模糊,别提看不看的出五官了,只见小厮突然浑身抽搐两下,不再嚎叫,手,不,应该是白森森的手骨带着一点血肉狠狠砸在地上,那点血肉也脱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