揽月(12)
“是。”即墨瑾舟垂下眼。
“大兴将乱。”白衣道士叹息。
暗卫很识相的从窗户翻出离开。
即墨瑾舟此刻只穿着件单薄的白色里衣,他撩起袖子,前几日的伤口已经结了痂,白衣道士看了一眼,莫有所思。
“你这刀口整齐,当是被特地培训过的刺客所为。”白衣道士开口。
“嗯。”
即墨瑾舟点了点头,神情冷淡,“先生既然来了,为何不进?”
白衣道士依旧站在窗边,月光撒在他的侧面,衬得他一尘不染,少年意气。
“先生之名不敢当,在下不过一轻狂少年,你这句先生倒是显得我跟六七十岁的老头子了,还是叫公子吧。”
即墨瑾舟很给面子:“公子。”
白衣道士笑眼盈盈,满意了:“还是这个称呼舒服,想必此事圣上定会交于你,我也不妨多说,你这刀口所致之伤,我倒是想起一个地方。”
“公子请讲。”即墨瑾舟问道。
白衣道士一字一顿道:“暗、冥。”
气氛一瞬间凝固。
许久。
“哒。”
一颗黑子落于棋盘,打破沉寂。
“严公子觉得,该如何?”即墨瑾舟问道。
“找到暗冥,不过暗冥刺客众多,很多人的武功绝不在你我之下,而且其地方隐蔽,不易找到,我虽为江湖中人,却也未曾知晓其方位。”
白衣道士佯装有些头疼,扶了扶额,转念一想,又打了个响指,笑道:“不过我有办法。”
“什么办法?”即墨瑾舟问道。
白衣道士故意吊人胃口,神兮兮道:“明日你就知晓了。”
即墨瑾舟点了点头,不再言语,似乎走了神,不知想什么去了。
居无何,无人言语。
“公子觉得…那国师的预言靠谱吗?”
即墨瑾舟沉默许久,方开口,却是另一话题。
白衣道士愣了一下,许久才反应他说的是哪个预言:“此事你本不该问在下,他在的时候你也不问一下,温公子原本是活不到二十三岁的,不过今日在下在诗会上无意间撇了他一眼。”
白衣道士的神色凝重起来:“在下觉得温公子,应该命格有变。”
“嗯。”即墨瑾舟点了点头,似是松一口气。
“你这么关心温清泽,太子殿下怎么办?”白衣道士脸上凝重的神色不知何时消失了,换上一副笑吟吟的模样。
即墨瑾舟的手一顿,蹙眉冷笑一声:“太子殿下与我何干?我对他…毫无他想。”
“可是我看太子并非如此啊……”白衣道士笑着眯起眼,满身调侃。
“哒。”
最后一颗黑子落下,声音很重,白衣道士的话戛然而止。
一瞬间,无人言语。
即墨瑾舟言语冷淡:“严墨屿。”
他深邃的眼眸看向窗外的白衣道士。
“我既心存烟霞志,自不拘于帝皇权。”
紧接,他又补上:“况且柳辞坤能否继续做他这太子爷,还另说。”
说罢,即墨瑾舟起身走到窗边,抬头看向高悬苍穹的明月,严墨屿顺着他的目光也看向了苍穹之上高悬的明月。
明月如霜,好风如水,蝉鸣悠长,晚夜寂寥。
脑海中默默浮现出一人的身影,那人穿着墨蓝色的衣袍,坐在轮椅上,皮肤很白,唇色很淡,眼角的泪痣很显眼,很好看。
是温清泽……
即墨瑾舟嘴角漫上一丝笑意。
“严先…严公子,你看见了吗?”
“什么?明月吗?”
严墨屿本欲再调侃一下,见到即墨瑾舟嘴角漫起的笑意时又愣住了,话到嘴边终究换为一声轻笑。
算起来,这应当是他两年前与即墨瑾舟初识至今,第一次见到他真心的笑,大多时候他所见过即墨瑾舟的笑,都是冷笑…
这大概是,情使冰化水?
严墨屿想着,一向喜欢调侃逗人的他没再开口。
夜色阑珊中,即墨瑾舟缓缓开口,平时冷淡的话语有了温度,渗出些许温柔。
他只道:“我欲上天捕明月。”
严墨屿闻言不语,两人都看向那轮明月,陷入沉默,少时,严墨屿不知何时离开了,即墨瑾舟依旧定定的望着那苍穹之月。
他倏尔转身回头,去外袍里拿出一根玉箫。
悠扬婉转的箫声在明月照耀的夜晚里响起,安逸而美好,似在阐述月夜静谧,又似与清风相舞,惊得蝉鸣随奏。
右相
卯时。
殿内金碧辉煌,朝堂诸臣恭恭敬敬,坐于最高位的中年男子正欲说话,忽然咳嗽起来。
安兴帝—柳平。
“咳咳。”安兴帝忽然咳嗽起来。
“陛下!”身边宦官连拍了安兴帝的后背。
安兴帝摆了摆手,闭着眼呼出几口浊气:“押上来。”
“是。”柳辞坤行礼,接着招了招手。
几个侍卫拉上来一个黑衣人,正是昨天审问的那人。
那人头发凌乱,衣服脏污,唯有那双眼睛似豺狼虎豹,凶狠且阴翳。
“此次湖左诗会一案,朕已从即墨将军那知晓大致,朕…咳咳…此事牵扯至太子…咳咳…此事便交于即墨将军和大理寺了。”安兴帝吩咐道。
即墨瑾舟和大理寺卿曹烨行礼回答:“臣,定不负陛下所托。”
“如此,便好。”
安兴帝又捂嘴咳了几声,脸色苍白,几乎没有血色,他朝一边伸手。
“陛下!”宦官急忙来扶。
柳辞坤问道:“陛下,敢问此人该如何处置?”
安兴帝身形一顿,许久,方道:“先押入天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