揽月(166)
“现在的你不过是个阶下囚,比起我,你才是狼狈的那个。”
易惜愿幸灾乐祸,她坐在轮椅上,腿明显是包扎处理过了,易戈沉默站在轮椅后,一字不发。
“我与易小姐可说得上是素昧平生,不知到底有何恩怨?”温清泽淡淡道,百思不得其解。
“恩怨?我易戈到如此境地,皆拜你父亲所赐!”易戈插嘴道,神色冷漠的紧盯温清泽,咬牙切齿。
“那你该找家父,而非是我。”温清泽感觉简直是无妄之灾,好笑又好气。
“你父亲死了,你身为子嗣,理应一样。”易戈说道,自认为十分有理。
温清泽气笑了,看向他,那双眸子闪过一缕寒光,嘲讽道:“即便,我一无所知吗?”
“这一切,你要怪,就怪你姓温,你的骨子里流着他的血。”易戈语气冷漠,如同看一个将死之人。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温清泽缓缓站起身,无奈至极,转身背对着易戈二人。
“我与二位没什么好说的,二人既然如愿见了我这狼狈不堪,便不送了。”
易惜愿冷笑一声,说道:“温公子,我要杀你,可不止如此。”
温清泽不解,问道:“还有什么?”
“天下不缺有情人,你我至本源,算是一条路,可凭什么你可修正果?!”易惜愿死死盯着他,语气恶劣,妒火中烧。
“呵。”温清泽一愣,冷笑一声,转过身,那双似水的眸子冷漠的望着易惜愿,他笑着,却是讽刺:“易小姐,我若没记错,她本救你而死。”
“所以你想说,是我之错吗?”易惜愿嘲讽道。
“你这么想我也无法,我只想告诉你,这本就是你,自缠自锁。”温清泽实在是佩服易惜愿的脑子,无声叹了口气。
“那又如何?”易惜愿语气微颤,“谁要她救了?”
泪水不经意滑过面颊,唇瓣颤着,终究难掩呜咽。
“我不稀罕!”
“即墨将军不是卸甲归田,何苦来本王这里?”柳辞善淡淡笑着,望着门外这不速之客。
即墨瑾舟长身玉立,他忍着身上旧疾疼痛,声音冷漠又带着些虚弱:“草民来讨盏茶。”
“哦?不知将军何以为报?”柳辞善佯装讶异,随后笑问。
“草民愿助成王殿下,践祚。”
即墨瑾舟恭敬行礼,大言不惭。
他并非执着局中,而是从未脱局。
“你要如何助本王?”柳辞善又问。
即墨瑾舟神色自若,说道:“先帝遗诏。”
“温公子,一路顺风。”太守笑的贱兮兮的,可见封赏不少啊。
温清泽双手带着镣铐,身上墨蓝色的衣袍已然有些脏了,却依旧风度翩翩,即便脸色苍白,看着有些虚弱。
他踏上将他送往陵竹的囚车,离城时,转身依旧未见那日思夜想的身影。
挺好的。
虽然知道即墨瑾舟不会放弃他,但如此看来,即墨瑾舟怕是寻到救他的法子了。
好不容易逃离官场,却还是得回去了。
惜君辞官隐,奈何再入局。
“行了别伤心了。”柳辞善拍了拍手边即墨瑾舟的肩膀。
即墨瑾舟看着那囚车远去,听见柳辞善的话,淡淡回了一句:“我没有。”
“啧。”柳辞善哑口无言,扶了扶额,转身离开,风微微吹起他的惟帽。
“等我。”即墨瑾舟看着那辆囚车离开视线,闭上眼。
他再入局,一为心上人,二为脱局生。
“砰!”
天空烟花炸响,爆竹声出,星河长明,流光溢彩。
今夜,是岁除啊……
“喂,病秧子,给,就这,爱吃不吃。”押送他的侍卫扔来几个馒头。
温清泽沉默不语,捡起馒头,擦了擦,咬了一口。
狱中伙食并不好,寡淡无味的粥汤根本填不饱肚子,虽说这侍卫糊弄,可这馒头也算是求得不得的美味了。
他几日未曾喝修养调息的药,狱吏也不管他死活,天气毕竟寒凉,被子定是不太暖和的,因此他身体虚弱不少,膝盖骨也老隐隐作痛,时不时感到一阵恶寒,有些旧疾复发的征兆。
一路上,途径几处,无不是新年气象,他坐在囚车里,望着那些欢笑的百姓,偶然那爆竹屑若飞花般落入囚车内,他望着那点红,思绪千里。
谁叫他与这新春,毫不相关。
大街小巷满是人,欢声笑语,杂耍傩戏,好不热闹。
侍卫只得绕路,走那些无人小巷小路,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夜里风声呼啸时,如同鬼怪嚎叫,悲戚惨烈。
“陛下,前些日子湖左太守传信说是捉到朝廷罪臣,按路程,今日应该到了。”李公公说道。
“朝廷罪臣?”柳辞坤将这四个字嚼了嚼,似笑非笑:“除了他,没有旁人了?”
李公公摇了摇头,回答:“并无,只捉了那温清泽。”
“罢了,也算好事一桩,带进来吧。”柳辞坤闻言有些遗憾,他将桌上睡得正香的望生抱到怀中,轻轻抚摸貍猫的毛发。
望生被他弄醒,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不满的喵了一声。
温清泽手戴镣铐,站在阶下,他看着依旧风度翩翩,墨发飘然,衣袂翻飞,哪怕墨蓝衣袍已然有些脏了。
李公公甩着拂尘缓缓走出来,蔑视着温清泽,夹着嗓子说道:“温公子,随咱家去见陛下吧。”
“好。”温清泽说道,他脸白如纸,唇色也淡的很,微风轻轻拂过他面颊,绕过几缕碎发飘浮,却是风度翩翩,温润如玉。
他无视李公公居高临下的蔑视,跟在李公公身上,拾阶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