揽月(30)
说着,他左手拿着伞,右手抬起,停在空中,似是踌躇,片刻,方才小心翼翼抓住温清泽的手腕,牵着他朝前走。
温清泽默不作声,他不理解即墨瑾舟想干什么,当然,他也不想知道。
这个动作,对他而言,有些奇怪,却还是没挣脱。
两人步入雨中,雨打在油纸伞上,嗒嗒作响。
习武之人的手或多或少都会有些茧子,即墨瑾舟的手虽然看起来骨节分明,修长白皙,但还是有些薄茧,有些搁人。
大理寺离右相府还是有些距离的,路上,温清泽心里做了无数次挣扎,但还是想不到该说些什么。
即墨瑾舟忽然停下,松开手,温清泽一愣:“怎么了?”
即墨瑾舟转过头,长睫垂下,两人目光相撞。
他神色自若,淡淡问道,却有些温柔:“那盘棋局,到底是何处所得?”
温清泽闻言,语气平静:“不是已经说过了吗?”
即墨瑾舟比温清泽高出些许,他微微俯身,抬起右手,却又停在半空中,握了握拳,终究放了下去。
阿泽……
他心中不知想了什么,直起身,将伞递给温清泽。
温清泽只注意看着他,未曾注意到他手上动作。
“前面不久就到了,我就送公子到这儿了。”
温清泽道了谢,接过伞,问道:“那你呢?”
即墨瑾舟没有回答,径直从伞下走出,默默走入雨里。
温清泽看着他在雨里走着,十分不解,但还是没说什么,抿了抿唇,朝着右相府走去。
这年头居然有人喜欢淋雨?
即墨瑾舟转过身,雨水早已打湿了他的墨发黑衣,雨顺着发丝而下,他忽然捂住胸口,吐出一口血来。
血与地上积水融合,晕染开来,血色越来越淡,雨中也有了一股淡淡的,似有若无的血腥味。
望着墨蓝男子身影没在雨中,他用袖子擦了擦嘴边的血,喃喃自语:“阿泽…”
他闭眼缓了缓,随后直起身,冷声道:“出来。”
严墨屿从一个房屋后走过来,一手撑着伞,一手拎着一只白色鸽子和一把伞,他瞥眼看了一眼地上血水相融,但似是习惯,未曾开口。
“截到了?”即墨瑾舟拿过伞撑开,淡淡问道。
“这是自然。”
严墨屿笑着点了点头,然后从鸽子腿上解下来一个纸条。
即墨瑾舟拿过纸条,展开后,看了一遍上面文字,冷笑一声。“绑上去吧。”
他将纸条卷好,还给了严墨屿。
严墨屿又将纸条绑在了鸽子上,然后朝着天上一抛,鸽子踉跄了几次,随后朝着北方飞去。
严墨屿问道:“怎么说?”
即墨瑾舟回答道:“是要找蒙兰人谈合作。”
严墨屿:“通敌?谁这么大胆?”
即墨瑾舟嘴角勾起冷笑:“自然是,欲谋逆者。”
严墨屿微微皱眉:“所以,诗会之事不是左相?”
即墨瑾舟淡淡道:“替罪羊罢了,我们深陷那人局中。”
严墨屿:“你打算如何?将计就计?”
即墨瑾舟点了点头:“不错,不过,我们得先保住木家的性命。”
严墨屿眯起眼,笑问:“你觉得,这场棋局的最后,会是谁?”
即墨瑾舟眼中深邃,看不出情绪:“不管是谁,天变不足惧,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畏。”
雨下的有些小了,落在伞上的雨顺着伞骨从平滑的伞面滑落,落在地上的积水中,泛起小小的涟漪,溅起水花。
公主府内。
柳辞意牵着林清浅走进府中,她招呼了一位婢女过来:“带这位姑娘去浴池,再找件合适的衣服。”
“是。”婢女应道。
“姑娘,这边请。”婢女一手拿着伞,一手朝着林清浅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林清浅垂眸,看着柳辞意握着自己手腕的手,柳辞意注意到她的目光相撞笑着松开手,林清浅这才走到了婢女的伞下。
柳辞意站在原地,看着林清浅的背影,她半眯起眼,笑了笑,回了内室。
浴池热水氤氲出云雾,还洒了玫瑰花瓣,白瓷砌墙,林清浅褪下身上湿衣,步入池中,池水不深,正好到锁骨处。
冰冷的身子顿时被热水浸泡温暖。
婢女送来了干衣服,林清浅泡了一会就上来了,她将头发擦干,绕了扎起来。
穿好衣服,她又将头发放了下来,拿过木梳子梳了梳,衣裙有些长,宽袖也有些大,这倒是显得她有些瘦弱。
推开门,雨停了,地上倒是积了不少水。
“公主殿下在内室,姑娘,奴婢带您去吧。”
“好。”
裙摆嫌长,林清浅怕弄脏衣裙,手将衣裙拎起,小心翼翼的走着。
到了内室,柳辞意懒散的靠在榻上,见门打开,看见一袭赤色衣裙的林清浅一愣。
林清浅步入内室,方才放下衣裙,弯身行礼:“公主殿下。”
柳辞意从榻上下来,关上了门,然后绕着林清浅转了一圈,道:“没想到,林姑娘穿红衣也如此好看,若本宫是兄长,那必要当场八抬大轿,红妆十里,引你入门!”
林清浅语气平静,听不出情绪:“公主殿下莫要打趣臣女了。”
柳辞意又围着她看了几遍,忽然出声:“你这衣服不是不有些大?”
林清浅闻言,点了点头。
柳辞意忽然转身,拉开镜台的抽屉,找出了针线和剪刀。
柳辞意大致的比划了一下,她思索片刻,她忽然觉得少了点什么,取了金线,将线穿进针孔里,在林清浅外袍,大概是腰间的那块布料上绣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