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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游]穿成哪咤白月光后(375)

作者: 未蓝澜 阅读记录

哪咤说不上是在打量对方,只觉得仅一面之缘下的她也不该是这样的。

“阿盈?”殷素知唤了一声,可她的眼神已然浑浊不堪,如她认不清眼前的人究竟是谁,错把时青寻看成了白鼠精,又问道,“你身旁这位是……”

哪咤喉咙微动,难得吐字有一丝艰涩,“……是我。”

时青寻:……

“是哪咤。”她的确应该进来,她可以在这里当一下翻译工作人员,时青寻补充说明道,“夫人,是您昔年怀胎三年生下的孩子,哪咤。”

“砰”得一声,杯盏被拂落在地的声音在寂静环境里太清晰。

殷素知愕然当场,打碎了放在靠床桌案边的茶盏,温凉的茶水在地上蜿蜒,她反应过来时,便想起身。

她的声音实则呕哑无力,带着奄奄一息的人那种很难消散的颓靡,甚至语气之中,连重逢的激动都无法表现出来,“哪咤?哪咤,是你啊,哪咤……”

哪咤不曾与亲人亲近过半分,对面的人,于他而言几乎等同于陌生人。

他被她起身的动作弄得有些无措,眨了眨眼,似乎想去扶,指尖又无端僵着。

见状,时青寻将碎盏抬手湮灭,又转手去扶住对方。

“你还恨娘亲吗?哪咤……可、可以走近些,让为娘看清楚你的样子吗?哪咤啊……”殷素知借着时青寻的力,撑起身子。

哪咤没有上前。

但这并不是他冷漠无情,时青寻清楚,他也需要一点时间来缓和自己复杂的情绪。

时青寻想了想,感觉殷夫人有很多话要说,却又因太无力说不出来什么,于是她牵着对方的手,为她渡去循循灵力。

良久之后,殷素知终于能开口说出完整的话。

“……原来你长这样,哪咤。这么多年来,为娘已经数不清有多少年了,我一直在想着你的模样,想着你是不是恨我。”

她面前的少年始终沉默,垂着眸,甚至没有看她。

明明是血脉相亲,明明应该是世界上最亲密不可分的关系,可此刻,殷素知看着这个淡漠的少年,心里有一丝彷徨,又觉得有许多分陌生。

怎么就成陌生人了呢?

“听阿盈说,你已经是威名显赫的哪咤三太子,为娘终于放下心来,我不奢求你还记得我,又总想再见你一面……”她心底有无数无数的话,想对曾经的亲人说,可到头来却有几分局促不安。

“不止想见你,为娘也想见一见金咤和木咤……昔年,我彻底看清了李靖的真面目,我意图求他放过你,可又无力哀求,我企图以死相逼,与他诀别,可仍不能撼动他一分。”

看着仍旧沉默的哪咤,殷素知在愧疚与悔恨之中,终于有些崩溃。

她还想说些什么,眼皮在颤动,眼角似乎盈了泪水,“为娘愧对你啊,也愧对我自己,千年来一直为此苦恨无比,我生下你却没有养育你,不只是你,还有金咤、木咤……”

哪咤的唇角终于翁动一分,他抬起眼,“……我要恨你什么?”

殷素知的话戛然而止。

“我不恨你。”哪咤眼中的迷茫渐渐散去,他最终直视起这位陌生的母亲,眼中当真不含一丝恨意,也几乎没有另外的情绪,“你对我有生育之恩,可千年前我便自刎于东海前,还俱一身骨肉于父母。是故,我本与你和李靖,再无亲缘。”

“哪咤……”殷素知有些惶惶,又一次唤他。

哪咤此名,原是少年出世时左手有一个“哪”字,右手有一个“咤”字而得来。待他长大后,手掌间的字逐渐隐没,隐没的还有从未真正与他有过什么联系的“李”字。

“——我不恨你。”哪咤只是再次道。

木屋之中,一时气氛僵硬无比,连带时青寻也没有说话,她也有些怔,在寂静之下心中想了很多很多。

只是临到她都回过神来,还是没有任何人开口。

“夫人……”最终,她启唇,望向正在她身侧的殷素知,“您除了是哪咤的母亲,也是您自己。哪咤都已经释然了,苦挨了千年,折磨了自己千年,临到生命尽头,您是不是也该释然这些事了呢?”

哪咤真的释然了,时青寻想明白了。

他或许从很早就开始选择释然了,从所谓父亲将年幼的他囚禁在云楼宫、而母亲也与他分别之际;

或是从昔年在东海边自刎,重生后又杀入云楼宫起;

亦或是后来的每一个日夜、在与所谓亲人的每一次相遇中挣扎着,直到此刻,他眼底已不再有任何对亲人的情绪。

他是真的不恨自己的母亲,也是真的对母亲没有另外一分情。

于他而言,亲缘已彻底斩断。

所以不过陌路人而已。

时青寻去看他,她心想着,或许这一刻,他真的做到了干脆利落地脱离原生家庭,不再去惦念那些没有爱的日子,也不再受其影响往后的日子。

可除了她,好一会儿,还是没有人说话。

时青寻想了想,既然哪咤要她来陪,希望从她这里得到一些另外支持的力量,她或许还能再说一些,也是她挺想说的。

“人此一生,会拥有的身份有很多。爹娘膝下的幼子、爱人携手的伴侣、或是子之父母,可除了这些以外,您还应该……始终是您自己。”

这是一个来自现代人的思想。

在思想觉醒,更彰显自我的世界里,有许多类似的声音。时青寻先前听过,也这样想过,但到了此刻,她感觉她自己才算更明白了这句话的意义。

不仅是曾作为弱小一方的孩子需要去脱离束缚,被所谓已经磨灭的爱折磨着的长辈,也要明白这个道理,他们也该放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