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如天上月(253)
“你……你好不要脸!”她竟然有些词穷,“你……唔……”
李勖堵住了她的口,他的姑娘伶牙俐齿,十个李勖也说不过一个谢韶音,除非是她害羞之时。
她害羞起来,不是要捂自己的脸,就是要捂他的眼睛,李勖先一步擒住了她的小手,便能将她的羞容一览无遗。
热气将她粉颊上每一根细小的绒毛都烘得漂浮起来,像是覆了一层云霓薄织的面纱,一双明眸紧闭,不减半分倾城之色。
李勖心想,孩儿还是要生得多像它阿母一些才好。
这念头一闪而过,做父亲的很快就将孩儿抛在脑后,继续不正经地逗弄起孕妻来:“阿纨昨日不还主动捧给我么,才过一夜就忘了?”“昨晚是怎么与我说的,嗯?是谁说她很……”
“求你了!”韶音羞得每根汗毛都蜷曲起来,不再像个炸毛的貍奴,而是变成了一只哼哼唧唧的卷毛小狗,“李勖,你再乱说我就生气了!”
“那么昨夜……”
“我喝醉了!”她开始胡说八道,“我昨日饮了许多酒,后来发生了什么,我全然都不记得了!”
李勖了然地一笑:“哦,原来是这样,怪不得。”
“你往后再不许提这些!”
女郎终于睁开湿漉漉的眼,咬唇命令他。
“好”,李勖一口答应,“不过,李某有个条件。”
韶音两颊上刚褪去的红潮去而复返,双臂交叉于胸前,警觉道:“什么条件?”
李勖莞尔,舒臂将人揽到怀里,“我们再睡会好么?”
韶音本想起个大早,一睁眼已是日上三竿,又被李勖缠磨了许久,再一睁眼就到了晌午。她心里揣着公事,午膳就没有心思细嚼慢咽,用得格外迅疾。
才拈起一枚蜜饵,还未来得及递到嘴边,李勖的嘴已抢先一步凑上来,一口将那蜜饵衔过去,几口吃了。
韶音不由瞪他,他全然不理会,舀了一匙青碧米饭,又往上盖了一层肉蔬,递过来,“我喂你。”
阿筠阿雀相视一笑,* 悄悄地退到了门口。
韶音不要他喂,李勖今日却不知怎么了,一张嘴比蜜饵还甜,“在下思念夫人,想服侍夫人。”不由得韶音再拒绝,他已将她抱到了怀里。
韶音自觉身子笨重了许多,他却只用一臂便将她抱了过去,轻松得像是端一只小盏,阿筠阿雀余光里瞥见这一幕,索性又从门口退到了外间,回手将竹帘子也撂了下去。
李勖慢条斯理地喂,每一匙都有荤有素,韶音只得小口小口地吃,这一餐用的比以往几日都丰盛。
她本是不爱吃点心的,每次都要佐以浓茶,否则便觉得甜腻难以下咽,这些日子专挑点心吃,不过是为了在餐食上节省些时间,像从前那般大排筵宴,一餐下来要半个时辰的吃法,如今已是没有那个耐心了。
李勖的胸膛温厚而宽广,能将她整个人都包裹住,韶音靠在他身上,心里像是也托了底,那股急躁的情绪暂时抑制下去。
“好了,我吃饱了。”她轻声提醒他,“扶我起来。”如今行走还算轻盈,坐卧则要人额外搭一把手,否则便有些吃力。
李勖的声音自耳畔低低地传来,“阿纨吃饱了,郎君还没有。”
韶音偏头看他,他将那羹匙塞到她手里,理直气壮道:“喂我。”
……喂……我……!
韶音再看不出来他是存心磨蹭就是真的一孕傻三年了!
“你真讨厌!人家还有许多正事要做,哪有功夫在这里消磨?快放开我!”
“什么正事比郎君还重要?”李勖的手臂虽是松松地环着,那钢筋铁骨却像是浇铸定型,怎么推都推不动。
韶音无奈,只得软语哄他:“我快些,尽量早点回来陪你可好?”
“不。”李勖异常顽固,“为夫风餐露宿,连日来不曾用过一顿饱饭,阿纨喂我。”
“……你这男子好不晓事,我公务缠身,如何能一味与你厮混于后宅?”韶音有点恼了,“莫要胡搅蛮缠,快放开我!”
李勖这男子胡搅蛮缠起来也无需一哭二闹三上吊,他那一身力气多得没处用,只消稳稳地坐着,韶音便拿他没有办法。
“阿纨。”他语气像个怨夫,“你就不能完整地陪我一日么?”
“你怎么无理取闹?”韶音这回是真的生气了,“是不是连你也觉得我不配管理政事?昨日你分明答应了我,今早及时唤我,你不守信就罢了,接着又三番四次拖延时间,又要给你穿衣、又要给你剃须,还要给你喂饭——我又不是你阿母,你分明就是故意阻拦于我!你若是不想教我继续掌事,好堵天下悠悠众口,那便敬请明言,不必这般耍弄心机!”
这话自是不讲道理,李勖若有此心,昨日在殿堂外便会插手,所以安于为她做个侍卫,便是不想坏了她的辛苦谋划。
她气得咻咻喘,越说越伤心,本就是情绪易动的时候,又压抑了这么久,这个口子一开,竟就如同开闸泄洪一般,再也停不下来。
李勖知道她这是在发泄委屈,不是讲道理的时候,便沉默地听着。
“你以为我不愿意歇么?我每日都好累,好想痛痛快快地放松几日,可是阿父如今病得稀里糊涂,镇日里少有清醒的时候,凡事都只能靠我自己,便是想找个商量的人都没有!外头那些人都盯着我,个个皆盼着我出错,我这般谨小慎微还讨不得半句良言,万一真出了什么岔子,他们的口水也要淹死我!我不能教他们如意,他们越是小觑于我,我越是要让他们瞧好了,谢韶音绝非等闲之辈,我要让那些鼠辈心服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