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鬼怪文里奋斗成地府土地公(105)
他们打算先在村子里找户人家,吃顿便饭。
正沿着田陇往回走,纪筝忽然道了句:“怪怪的。”
她的记性很好。
方才的幻想,时空扭曲不过一瞬,但纪筝却把整幕画面都记得清清楚楚,每处细节都牢记在脑海。
她抬手,张开手指,远远比对着田地和房屋。
“明明一样。”长度、宽度、杨柳排布的间距,甚至是树影投落的角度。
但是,好像有哪里不太对。
那伽侧头,“什么一样?”
纪筝摇摇头,“没什么。”
她知道哪里不同了。不是景物。是人。
在幻象里,每户人家的门口,都有女人。坐在簸箕里的女人。
她把这个异常暗自记下。生出几分警惕心。
比起这个,纪筝掂量着自己快见底的钱袋,不由忧心,今日这顿便饭吃完,那可真是没下顿了。
“来来,快来了。”
前头墙根底下,四五个男人躲在那里,互相耳语。
纪筝好奇望去,那些男人都是粗布衣服,应该是石首村的村民。手里都抄着家伙,有的是棍棒,有的是笤帚,有的是铁铲。还有人在烧粪堆,粪堆经过烘烤,发出难闻的味道。
大小姐姜雪吟看稀奇:“这是什么沃土的新法子?”
纪筝拉了她一把,她才后知后觉,纪筝和那伽早躲起来了,赶紧也躲了过去。
那伽冷笑,“看着像要埋伏人。”
的确,从远处走来的人影,渐渐靠近。瞧见那翠色的头巾,纪筝认出,这是村口曾给他们指过路的小翠。
小翠挑着桶,走在惯常回家的路上。
斜刺里突然蹿出个人影,小翠唬得一跳,“相公?”
她官人一抬手,事先埋伏好的四五个男人都跳出来,二话不说就是拳头棍棒打来。
小翠惊得抬手就挡。任她是个干惯农活腿脚有力的,也挡不住这么多拳头棒铲,又是被偷袭,反应不及,只好本能地护着头,哀哀叫唤求饶。
那些男人打得迅猛,口中还高喊:“新娘有喜未?”
旁的没那么文雅,一声接一声,“生不生?”
“生不生?”
“生不生?”
拳打脚踢下,小翠很快头破血流,下意识回应,“生生生。”
最后,是小翠的官人兜着包东西出来,往她头上身上撒了个遍。尽是些花生、干枣。
干果黏在小翠的伤口上,她的头巾上都渗出血来,散了大半,发丝也黏着血和眼泪,狼狈不堪。还要被揪着头发拖到粪堆旁,说是去晦气。
暗角里,姜雪吟哪见过这架势,吓得颤声,“这是……是做什么?”
纪筝:“‘拍喜’。新妇嫁人,若是两年无子,有的地方就有着‘拍喜’的习俗,说是做了,妇人就能怀上孩子。”
那伽:“好蠢。”
姜雪吟顺气,蜀山山主还真没说错,穷山容易出刁民,穷未必人不好,但愚昧起来的民俗,确实令人头皮都发麻。
她瞧着,地上那农妇,打得都快半残废了。
几个大男人勾肩搭背,呼朋唤友地去了。还招呼那官人,“请我们吃酒去。你婆娘,喊你老娘来拖回去。”
“呸,俺娘嫌她晦气。总要念叨,这是只生不出蛋的母鸡。”
男人们默契互看,哈哈大笑。
小翠的官人梗着脖子,把小翠拖起来家去了。
暗处,纪筝等人现身。
纪筝笑:“不是饿了吗?就去他们家吃。”
姜雪吟:大师能不能别笑了,她瘆得慌。
这一家子看着就不像什么好人,上梁不正下梁歪,小翠的公婆也不好相与。姜雪吟徒劳挣扎着,想去别的村民家蹭顿饭,非要在外头徘徊。
纪筝冷冷淡淡,也不管她。
姜雪吟哪有那个胆子离开两位神通广大的护卫,只得灰溜溜跟上。
反倒是那伽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唇边也泛出点笑意。
这顿饭,吃不安生喽。
不过,有戏看,管饱。他乐意。
跟着到那家中,纪筝才知道,小翠的官人姓刘,诨名就叫根苗。是家里的独苗,才取了这么个名字。那几个跟着拍喜的,都是村上和他一条裤子长大的兄弟。
根苗看纪筝等人风尘仆仆,衣衫也旧了,本没好脸色。
但纪筝摸出钱袋,又将黑斗篷掀开,露出自己烧伤的模样。
顿时,男人们都骇然。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掩饰不住鄙夷神色,“什么丑八怪。”
可看到纪筝相对完好的半张脸,眼神中又划过惊艳神色,很快化作不怀好意的笑意,窃窃私语更甚,时不时打量纪筝,料想也不是什么好话。
那伽走上来,把纪筝的斗篷重新罩上,朝他们投去淡淡的目光。
那一眼,却令男人们胆寒,仿佛被生生剜了几刀。
酒水吃下去都觉得遍体生寒,后背冷汗,顿时就不敢造次了。
看着,手上像沾过人命的。不是好惹的。
纪筝这边恩威并施,根苗就招呼老娘出来烧饭伺候。小翠就被丢在一边不管了。
还是纪筝招呼着那伽做苦力,把小翠抬上床铺休养。那伽事情多,还非得隔着一层布才肯抬小翠,抬完用井水洗手,洁癖来了,碰谁他都嫌弃得不行。自然,纪筝是除外的。
小翠的外伤内伤都不少,姜雪吟倒懂一些这个,毕竟蜀山护卫保护她经常受伤,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经常看人疗伤,也学了几招简单的处理外伤,这倒省了纪筝亲自动手的功夫。
纪筝又化了几张符咒,化水,端给小翠服用。
小翠低声叫疼,那是疼极了晕也晕不过去,还有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