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鬼怪文里奋斗成地府土地公(187)
扈之桃浑然不觉。
她手握斩魔剑,脑子里一片空白。
眼睛里看不见蛇,只看见全身是血窟窿的姜雪吟。
耳朵里听不见声音,只反复听见那一句“桃姐姐,好疼。”
纪筝问了她好几声,她都听不见。
扈之桃感觉自己像被罩进了一个看不见的壳子里,与世隔绝。谁来拉她都不管用。
“不是我……”
是那个孩子,自己拉住剑,往肚子里捅的。
斩魔剑感受到魔炁,就控制不住……
自辩的话徘徊在唇边,说不说,好像都没什么意义了。
她杀人了。
像宰魔物、宰妖兽一样,杀了一个毫无还手之力的凡人。
她和她恨之入骨的魔物,又有什么分别?
被压制的那股炁体,在身体里乱窜,盖过了幽冥之力,盖过了正炁,直冲天灵盖,再睁眼时,双眸已是血红。
纪筝拉她的手一松,“前辈……你入魔了。”
扈之桃入魔了,反而能听声了,模糊的视线,又重新聚焦了。
她对纪筝,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千防万防,她回不了头了。
变成了自己最讨厌的魔物。
“前辈,缓一缓,我带你去找神兽……”
纪筝的话没说完,只听“噗嗤”,拔剑出肉的声音。眼角黑红色闪过。高马尾红丝带在脸颊拂过。
扈之桃已似离弦之箭,冲出了门。
纪筝追过去,只看到她的背影,忙喊人,“那伽,跟上她!护着点,别让她伤人。”
那伽应声而出。
无论作为鬼蛟,还是作为人类,他现在腿脚也不跛,行进速度拉到极限,比纪筝快,能追上战力全开的扈之桃。
他紧追不舍时,正好与提着油纸袋回来的狐仙,擦肩而过。
狐仙只感到两道疾风,一一经过了自己,跑得连影都不见了。
立等不得,知道出大事了,赶忙往深处那几进院落跑。
跑动时,手里拎着的油纸袋哐啷哐啷响。
跑到时,看见了,心悸身僵。油纸袋落到地上。
哐啷哐啷带壳的栗子,咕噜咕噜滚了一地。
糖炒栗子的糖焦香,与铁锈腥、小魔蛇粘液的秽臭,交织起来。
狐仙指着不成人形的姜雪吟。
“谁干的?”
纪筝嗓子卡住了,“前辈。她……当是入魔了。”
“呵。”
狐仙冷笑一声,笑声里有刺。刺着刺着,自己就掉下泪来。
“你就让她这么杵着?”
纪筝被刺到,有些赧然地再行刀山诀,确保砍死每条小蛇。
行诀练习得再怎么熟练,斩蛇斩得再怎么精准。
也无用了。
人已经没了。
姜雪吟身上已经是马蜂窝一样了,到处是蛇钻出来的洞。
还有爬挤不出来,在伤口里蠕动着的小蛇。一丛丛蛇身像花蕊般摇晃。
那摇晃,不知怎么扎了狐仙的眼。
她一扭身,气得忘了仙法,从厨房火灶里借了把火,扔在姜雪吟身上。
小蛇被烧得滋滋冒气,蛇信嘶嘶吞/吐。小魔蛇烧蜕了皮,露出节节蛇骨,眼里满是恨意,竟还是没死。
魔物,等闲火,烧不死。
“三昧真火烈焰咒。”
纪筝补上。
魔蛇总算得了教训,在烈火中烧成了灰烬。
连带姜雪吟的身体一起,变成一捧灰。
狐仙擦了眼泪,取出自己珍藏的金丝楠木匣子,将骨灰收集起来放进盒子里。又到外头,捧了把冻雪,塞进匣子。凋零的梅花夹在白雪里,从匣子缝隙里,钻出零落成泥的腐香味。
“我送她的骨灰回蜀山。等我回来,我就出发去龙宫。”狐仙一锤定音,“那手札,你拿着吧。”
地上烧出黑色的印记。
地砖缝里都是血迹。
手札上沾着血指印,在拔步床底下……
这痕迹,姜雪吟中剑后,丢进去的。
纪筝盯着那烫金手札。
无声。
她弯腰捡起手札,“我也去。龙宫。”
“不行。”狐仙立刻反驳。
“为什么不……唔。”
纪筝直起身时,面前立着一人,严严实实。她吃了吓,往后退,后腰磕在床沿上,疼得她揉腰。
揉着腰,看清这人不是别人,却是姜雪吟。
没有影子,是姜雪吟的魂魄。
姜雪吟的灵魂脱离了身体,什么都不记得。处于中阴身的蒙昧状态。
还以为自己活着。
“哼,你是谁,我是蜀山大小姐。”
纪筝叹气,“好的。大小姐。”
耳坠发烫,酆都冥灯想收了这死魂,纪筝压住冥灯,分出一缕幽冥之力,附着到姜雪吟的魂魄上。
有了这个标记,现在不收她的魂魄,来日临近投胎日,她会自行回到酆都冥灯里来,到那时,纪筝便会送她转世。
现在不收,是希望她能享受头七之前那几日的自由。
头七那日,还能回家的。
她想让姜雪吟回趟家,再去投胎。
姜雪吟飘出了门,迷茫的神色,不知在寻找什么。
或许人的一生就是这样。并不知道自己追什么,寻什么。只记得要寻什么这件事。
纪筝收好手札。
没用清洁咒,上面还留着姜雪吟的血指印。
上面写了西王母的寿宴,尚有十日,可以办自己的事。
狐仙经姜雪吟的魂魄一打岔,这才回过神来,又强调道:“纪筝,你不能去龙宫!”
“你去得吗,为何我去不得?”纪筝反过来瞧她。
“满满再三强调,不可以。”
姜梨满不让她去龙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