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鬼怪文里奋斗成地府土地公(304)
“我早就辞行过了。”
而后并不想和他多费口舌,纪筝背起那伽就要走。
黎徜柏迈开大步,几步追上来,横手打在房门上,拦住了她的去路。
他脸上的神情,沉静下埋藏着某种涌动的暗流。
不知为何,纪筝想起了他对阿张说话时的神情,“妹妹,你真当我这是慈善堂?”
如今,他用相似的神态语气,对纪筝说:“辞行……你不是说端阳才走吗?”
纪筝猛地心头一跳,不确定地朝他看了好几眼。
大哥……
能说出这句话,就说明,她端阳走不了。
从一开始,他就没想放她走。所谓辞行,所谓允诺她端阳可以离开去见淑妃,都是缓兵之计。到了端阳,他必有后招等着她,让她出不了黎府,入不了宫。
纪筝冷汗涔涔。
原以为找到了一个冒牌货阿张,他对她的疑心就会打消 。阿张又屡屡生事,他每每回护,仿佛一颗心全系在了阿张身上。不疑有他。
若这一切……都是他装的呢?
是他让她掉以轻心的手段呢?
纪筝想着感觉腿都软了。
她怎么会如此天真?能在皇权政|治中游刃有余、收买人心,能在战场上洞悉敌情人性、战无不克的人,他所外露的情绪,是真实的情绪吗?还是只是他想让人看到的?
“我……我以为,将军是个守诺的人。”
黎徜柏轻轻笑了,不无温柔,他弯腰,目光状若无事地在昏迷的那伽身上打转,而后靠近纪筝,隔着层幕离,在她耳边轻声说话。
“你不走,不动作。说不定,他的病,很快就好了。”
纪筝揪住他的衣领,将他扯近质问,“你知道什么,丹房是不是你……”
“唔。”
一根手指轻轻搭在了纪筝的唇沿。
压得幕离的细纱都陷了进去。
黎徜柏阻止了她继续说破,“你该回去了,江姑娘。”
纪筝脑子一热,情急之下连崔惊樾的身体被她摔在地上,都不曾察觉。此刻亦冷静了。她要是在这撕破了脸,那就更没可能逃出黎府去了。
而且黎徜柏这样老谋深算。只要她在乎崔小花,在乎崔小花丢失的魂,她就被拿捏住了。
按黎徜柏的意思,只要她暂时不离开,那么可以保证崔惊樾丢的魂魄无恙。
迅速权衡后,纪筝重新背起崔惊樾的身体,回鹧鸪院。
“昌平,明路,帮她抬人。”
“遵命。”
两个小厮懂了主子的意思,上前一左一右架起崔惊樾,不让他挨着纪筝半分,偏面上还带着笑儿,“江姑娘,您先走。”
如此纪筝引路,两个小厮二抬一地去了。
尚未走远,远远地少女身影像俏丽蝴蝶般跑来,特制的一身鲛纱在夜色中泛出虹色光彩,耀眼夺目。阿张一来就扑到黎徜柏身上,双腿缠住他。黎徜柏接住了没动。
“大哥,方才那是江姐姐吗?你们说什么呢?靠得那么近?”
“没什么。同她一道的生病了,求我找个大夫。”
“那找我呀。男女有别,看病,不如找我方便。”
黎徜柏但笑不语,将阿张放下地,“妹妹,今天开心吗?”
阿张:“开心!”
她转而去够黎徜柏的手,“虽然有点累。”
黎徜柏的手不着痕迹避开。转为抚摸阿张的脑袋,触手是鲛纱的触感。阿张的头发,在火中烧掉了大半,头皮大块都是斑秃的。火焰对人是很无情的。
他的眼里浮出哀伤。
“开心就好。我都会补给你的。”
妹妹。
双兄(四)
次日清晨,崔惊樾的烧退了下去。和发烧时一样无声无息,整个人也清醒过来。只是靠坐在床头,扶着脑袋喊头晕,身上也没有一丝力气。
问他昨晚的事,他想不起来。记忆还停在放烟花棒的时候。
“小师姐,你别难过了。”
纪筝掩饰住情绪的低落,“你昨夜着风发烧了,才退烧,且在屋子里养养。我叫人找大夫去,开药巩固巩固身体。”
崔惊樾不疑有他。
纪筝看他那天真无忧的模样,实在讲不出实情。
他们逃不出黎府了。
纵是端阳能去宫里,黎徜柏也会使法子抓他们回来。且看他这样子,在后宫亦有布局,否则不会如此自信,他们能不能见到淑妃,都得打个问号。
纪筝越想越心乱如麻。
当初想借黎府的势,驱使猛虎,就该想到今天会被猛虎叼进嘴里、动弹不得。
如此七上八下,心不在焉地等着端阳。
端午那日,一大早,纪筝难得仔细梳洗,上了细细的妆容,衣裳仍是挑素净雅致的穿上了,同崔惊樾一同等待淑妃的马车到来。
没等多久,但见崔惊樾跑来,咯吱窝里夹挟着两张板凳,“走,小师姐,愣着干什么,看戏去。”
“什么?”
纪筝还没反应过来,崔惊樾兜了包瓜子花生,大喇喇带她黎府的方向去了。
就在临街的小巷子里,找了个弄堂口,将小板凳一放,拉着纪筝坐下,开始剥松子。
纪筝低声,“赵故的眼线在呢。”
崔惊樾笑:“你瞧瞧赵故人在哪呢?”随手一指。
斜对面,纪筝万万想不到,西京中尉赵故,带人敲开了黎府的大门。
赵故身后跟着黑压压数列兵士,皆甲胄齐全配备兵器,那架势来势汹汹,比抓纪筝那时排场大得多。
周围看热闹的百姓已围得里一圈外一圈。
若不是兵士在黎府门前设了梐枑,恐怕场面早就失控。多少百姓好奇黎府里的规制,总听得说外头峥嵘轩峻,里头雕梁画栋繁华如仙境,只当是吹牛。此番逢着机会都想瞧个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