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鬼怪文里奋斗成地府土地公(413)
此处荒凉,除了石床,便是个深坑。
纪筝漂累了,从那伽身上爬下来,那伽收起鬼体,露出他所依附的崔惊樾的身体,一把扶住踉跄的纪筝,“小心。”
纪筝从水到陆地,平复了一会,才稳住重心。
“这个深坑……”
那伽牵着纪筝慢慢沿着坑边缘走,“小心些,莫掉了进去。”
远离深坑的范围后,二人来到石床边。
那伽借了瀑布一段水,冲洗干净石床,纪筝用了火符烤干。
那伽褪下外衣铺在上头,才拦腰抱起纪筝,放她坐了上去。
这样子,他把纪筝当不经人事的小孩子似的。
那伽抚抚她的侧颈,手指凉凉的,触感细腻,“我没事,你辛苦了。”
纪筝有些不好意思,问道:“你怎么找到我的?”
“天龙咒,地府也当了回人。”
阎王讲完要讲的事之后,为那伽大行方便,那伽便是通过地府神龛跳跃而来,快速抵达月迷津。恰逢纪筝于悬崖极限反杀凤主,用了天龙咒,又让那伽精确定位到了她。
那伽想起她吞逆鳞时的决绝,心里一阵后怕。
那时的纪筝,脸上有坚决,仿佛死志。
而后闭着眼,在逆鳞的保护罩中,随波逐流。
漆黑的长发,似海藻般自由起伏。
那伽抱住纪筝,搂紧在怀,贴着她的发根,轻轻喟叹:“好在赶上了。”
好在……他赶上了。
这一抱,抱得纪筝顿生委屈。不由回抱住他,脸埋在他肩膀。
那伽的动作一顿。
肩膀渐渐濡湿。
他疼得心颤。
原来爱到极致,是常觉亏欠。
“别哭,都怪我,是我来晚了。”
“我全先想起来了。”纪筝默默流泪,语气咬牙切齿,“是凤主。是他害我飞升失败!”
她捧起那伽的脸,“还有你。”
死心眼的小白龙,为了她一句话,穿梭于不同时空,直至记忆轶散。
那伽软了眼神,用额头贴了贴纪筝的。
“有我在,都过去了。”
“这里……其实也是凤主作恶多端之地。”
纪筝蹭蹭他的衣领,擦去眼泪,“嗯?”
那伽深吸一口气,“地府告诉我不少内情。凤主算计你飞升失败,还设计过你累世的命簿,让你命途多舛。期间,你似有所感,轮回多次,都对他心生反感。”
“凤主执着,曾设万人坑,献祭,求你垂怜。”
一语投石入湖。
耳畔瀑布声响,都仿佛静了一瞬。
纪筝的目光,缓缓落到不远处的惊天深坑处,“所以那个坑是……”
那伽垂眸,“万人坑。”
“他用无数人的血,在里面设置法阵,写满了你的名字。”
纪筝哽住,“别再说了。”
那伽于是沉默,连叹气都憋回了胸腔。
无数人的冤魂,才构成了会吃人的月迷津。
这些死去的冤魂,害怕行凶又煞气十足的凤主,才会为凤主所用,替他做了不少毁尸灭迹的事。
“不过凤主不算白干。”那伽还记得,阎王说起万人坑时,放下茶杯盖发出的清脆声音,还有阎王有些好笑的语气,“要不是这法阵,这辈子,纪筝见了他还得杀他。哪能当大哥,还有几分敬重?”
卿回、纪筝。
都只是凤主满足征服欲的工具人。
这些腌臜事,那伽不会再提。就是纪筝问,他也会守口如瓶。
她不需要背负不属于她的罪责。
那伽生起火堆,柴火劈叭,时而爆裂。火光照亮了他们冷峻的脸颊。
方才经过瀑布,纪筝头发上潮了一片,那伽替她擦头发,动作温柔。手指安抚似的,梳过纪筝的头皮,纪筝感到身体放松,渐渐软了下来。不由自主更往他怀里靠了点。
那伽忽地抱紧她,紧紧贴着,“别靠太近。”
他的呼吸乱了。
纪筝发现后腰炙烫的触感时,登时脸上温度攀升,能煮熟一个鸡蛋。她想欲盖弥彰说些什么缓解尴尬,可没什么经验,木木讷讷说不出一句话。
那伽贴着她的颈项,呼吸发沉,一声接一声,仿佛在极力忍耐什么。
在他的呼吸声里,纪筝听出种异样的情绪,不只是勃发的欲/望。
还有悲伤。
简直要把人完全压倒、吞噬掉的悲伤。
纪筝共情似的,顾不上后腰的危险,反去寻找那伽的手,反握住他的手,“那伽,你怎么了?在地府,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那伽呼吸一滞。
此刻,纪筝的手覆盖住一小部分他的手。从少年角度看去,就像纪筝主动邀请他,拥抱自己,紧紧相互依存
此刻,他所有的触感,都来自于她。他此生,就像为了她而生。
愿随她生,愿替她死。
生生逆旅,她是引渡他的船。
该下船时,送她上岸,他无悔。
溺水,他甘之如饴。
那伽的眼眶里有什么几欲打转,被他憋了回去。
轻微的哭腔,被他伪装成情/动的沙哑,“可以吗?”
暧昧的气氛里,纪筝忽然懂了他的意思。
很小声地“嗯”了声,点了点头。
纪筝也是受卿回记忆冲击,需要强烈确认点什么,来确认自己鲜活地活着。
身体被慢慢放平在石床上。
目光里最后看到人,是少年俯下头颅。
埋入向往之处,神情却饱含悲伤。
而后,纪筝的眼帘里便是洞府的石顶,嶙峋狰狞的石柱,透明的水滴顺着石柱的纹理,一滴滴滑落,经年累月水滴石穿,落在山洞里,发出规律的水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