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鬼怪文里奋斗成地府土地公(63)
纪筝灵活躲过壮汉阻止的手,拨开苗氏的衣襟。
苗氏的锁骨中心处,有一只闭上的眼睛。
灰绿色的眼皮,此时掀开了少许。
露出一线眼白。
乍看时,目光似在怜悯众生。
盯着细看,却是说不出的笑意。
惊得纪筝浑身汗毛倒竖,猛地把白布盖了回去。
“对不住。我以为是熟人。”纪筝向壮汉道歉。
壮汉没再多追究。
纪筝略有恍惚,她还是晚了一步。
那只灰绿眼皮的眼睛……
是那个会五雷术的莲花冠老道!
他果然还没离开静河镇。还在此处盘桓,到底是何目的?
纪筝走进首饰铺,开始探测可能的邪炁。
她寻觅良久,一无所获。
很显然,老道有意首尾处理干净了。他会五雷术,怕是与她同出道宗,也会道宗的术法。他想反制纪筝的追踪术法,自是易如反掌的。
想明白此节,纪筝只得徒劳而归。
坊间传闻齐家不太平。
先是齐怀远与夫人和离。从前他两口子是闹过和离分居的,但最终都不了了之,还是齐怀远主动去求和,人们都道他被吃定了。
这回齐怀远却铁了心要离。
而后是苗氏诡异之死。身上还有邪恶的眼睛刻纹。
谣言日益喧嚣,说齐家是被妖怪缠上了。
而谣言背后,透露出静河镇民的人心惶惶。
这个边陲之地的偏远小镇,自给自足,镇民安居乐业。新年交接之际,异状频发,让他们心中惴惴不安。
不过,再惴惴不安,上元灯节,还是如期而至。
年节休假短暂。统共不过十几日。
过了元宵,小埋就又要回学堂里去复学。
因而她早早地缠着纪筝要去看花灯会。还夸下海口,说自己上女学可认真了,今年她定能猜中灯谜,替纪筝赢回花灯来。
纪筝笑着揉揉她的脸,“好呢,我等着。”
邱德厚则没工夫去。
都说冷冬最难熬的就是老人家,此冬又去了几位老人,孝子孝女们急着把棺架抬进年山坟地。只怕停灵久了生出味道,叫街坊邻居议论不敬老人。
邱德厚只得守在墓园,交接此间。放手让两个养孙女去花灯节玩。
那伽自是要跟着保护纪筝。
出发前,那伽眼皮直跳。不由犹豫,“我还是留下吧。”
上元
纪筝诧异,拉拉他的衣角,“你就是睡少了,别想那么多。”
那伽还是不放心。
他曾经身为自蛇化莽,从蟒化蚺,再百年成蛟。
多年身为动物,他对危险的直觉,几乎成了本能。对某些危险,比凡人要早察觉,也敏锐得多。
纪筝无法,陪着那伽,给坟地加了好几层保护咒。
那伽特意唤出小师弟崔惊樾来,在坟地各处隐蔽的犄角旮旯里都贴上反噬符。连备用空棺的棺盖背面都不放过。
小埋叹为观止,“太阴了。”
她冲纪筝和小道士比了个大拇指。
纪筝有时真担心,她和小师弟,会带坏小埋。
她转头看了眼贴反噬符热火朝天的小道士……
好像……已经带坏了一个那伽了……鬼蛟从前顶多就是装装崔惊樾,哪能想到这份上。
如是防备完毕,那伽才勉为其难,愿意跟纪筝她们同去上元灯节。
纪筝:好高贵的鬼蛟。
腹诽归腹诽,到了上元灯会,三个人禁不住露出惊叹神色。
整个静河镇灯火通明。
元夜之时,花灯如昼。
数盏花灯悬在高处,浪花翻涌般,涨落有序绵延到远处。
花灯高低错落,形态各异,五彩锦绣。灯下人流如织,叫好猜谜声接二连三。画阁朱楼丹楹刻桷,楼中但闻燕管秦箫奏乐之声,不胜热闹。涉足其中,香粉袭人,不知源头。
有若干盏花灯尤为醒目。灯身描龙画凤,灯柄雕刻细致,盈盈暖光,照亮长夜迢迢。
最漂亮的当属飞羽阁的极品灯。
灯柄描金繁枝葳蕤。
羊角灯罩下,罩面上的蝴蝶,似乎要迎风而去。
每年只此一盏。年年不同。
光灯上的金粉,都需得匠人提前半年就开始精心打磨。听闻飞羽阁背后是黄姓富豪坐镇。
纪筝瞧着确实不假。这极品灯的制作,不比西京的差,甚至还要好上几分。
纪筝的手被小埋拽了拽,“阿姐,让我猜,你别说啊。”
“好。”纪筝笑着答。
灯书:家家迎元宵。
人答:第二节。
灯书:一夜鱼龙舞。
人答:元宵灯会。
小埋一脸猜了好几个不中,倒是猜中个吃的,谜面“白糖梅子真稀奇”的,谜底即是“元宵”。可把她自己都逗得捧腹大笑了。“阿姐,怎么我猜吃的一猜一个准?”
纪筝随她去闹了,抱起她来,“走,吃碗元宵去。”
走了几步,她发现那伽未曾跟上。
纪筝不由转身寻找。
万盏华灯,如雾如霭,那伽仰头望着簇簇金珠,彩线莲灯,皎光照耀在他如玉的面庞,却有种说不出的落寞。
“人间,真美。”他说。
纪筝瞧着他那不值钱的模样,嫌弃道:“又不是不来了。”
明年还会有的。
那伽笑了笑。朝纪筝走去。
纪筝定定地凝望他步步走近。
恍惚间,纪筝梦回西京上元节。人影仿佛重合了。
那霞姿月韵的人儿,也是如此向她走来,手里提着赢回的花灯,他好比天上明月,比灯更动人。
“筝儿,以后每年我们都一起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