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栖睁开幽深眼眸,心间从来没有如此重的杀戮念头。
女孩,她怎么可以欺骗自己!
夜半子时,岑栖仍旧没有半分睡意,周身冷意蚀骨般吞噬血肉,寂静内殿里却传来细碎脚步声。
哪怕对方有意减弱步伐,可岑栖仍旧能够辨出来人。
纱帐外投落着暗影,来者身影并不高,娇小的窜动,而后被褥被撩开一角,更换新的汤婆子。
暖意散发时,对方困顿的打着哈欠,而后欠身钻出纱帐,缓缓离开内殿。
待脚步声远时,纱帐撩开一角露出冰肌玉骨般的纤纤玉手,岑栖神情复杂的放下纱帐。
夜色转天明,飞雪消停,白雪铺盖宫殿院落,连同宫灯亦添上雪妆,岑栖坐在矮榻饮茶,宛若无事发生般的出声:“雪水酿酒,别具风味,你去外边储存些不沾尘土的新雪。”
“好。”柳樱觉得有些新奇,又想起初见美人姐姐就曾提酒赴宴,便没多想。
从主殿出来的柳樱迎风吹的小脸通红,探手裹紧披风,偏头看着一道出来的宫人,迈步跟随询问:“姐姐,不沾尘土的新雪一般哪些比较合适?”
“回柳侍读,往年都是采枝头寒梅的雪,而且不能用铲而是用手和布采取,这样才能储存干净清冽寒香。”宫人详细的说着。
柳樱一听,心想要求还挺多,随从出西苑去宫廷梅园。
这会天亮不久,偌大的梅园渺无人烟,红艳大方的红梅于风雪之中傲然挺立,颇具冲击力的美观。
美人姐姐,说不定会喜欢。
“阿嚏!”柳樱来不及观赏就打了好几个喷嚏,只得赶紧采雪。
平日里常待在暖和的主殿,以至于柳樱不知外边酷寒,才不过半个时辰,双手就已经冻成五指胡萝卜。
而其余宫人们亦是如此,甚至有些更加严重,已经出现皲裂出血,瞧着就疼的紧。
“好不容易采到半坛新雪,可你手中的雪沾染到血液,这不就全毁了?”一宫人察觉血污时,禁不住生气的训斥。
“对不起!”那宫人亦发觉自己糟蹋大家的苦心,满是愧疚的红了眼。
“光说对不起有什么用,大家出来吹风受冻半个时辰,待会宋管事训斥责罚有得受!”
柳樱闻声,迈步走近,视线看向那卑微宫人已经伤痕累累的手,上前出声:“她也不是故意,大家就消消气吧。”
那原本训斥的宫人忍不住怒火,阴阳怪气道:“柳侍读真是大方,反正有主子护着不会出事,我们最少得扣半个月的月俸,到时等着喝西北风吧!”
“你现在有空生气,还不如先采雪,说不定还有机会挣回半月的月俸。”说着,柳樱从袖兜里取出手帕给那愧疚的宫人简单包扎手上伤处,“而且说不定待会还得下雪,如果呆的风口太久,真的会生病。”
语落,柳樱便带着那宫人先去其它地方采雪,而余下的三两宫人亦停了声,纷纷忙碌动作。
巳时过后,风雪断断续续飘落,西苑主殿里炭盆烧的正旺,岑栖手捧诗集观阅,好似闲散自得。
一宫人上山倒茶,忽地听声:“她们采雪去了多久?”
“回主子,估摸快有一个时辰。”宫人如实应。
岑栖微停顿指腹翻阅册目,视线投落半敞开的窗户外面,飞雪模糊视野,隐有增大的迹象。
宫人见状,主动讨好出声:“主子,可是需要唤柳侍读回西苑办事?”
“不必,你退下吧。”岑栖闻声时,眉眼骤然凌厉,低沉道。
“是。”宫人面色微变,不敢再多言。
半晌,主殿外间的宋管事入内低声汇报:“主子,今早二皇女领着常黎去书斋。”
岑栖面色平静,视线落于书册之间欣然道:“动作真快,常黎的心思果然是敏捷。”
清秀规整字目之间翻动换转,匆匆合上之时,二皇女随意扔下购买的书册出声:“岑栖的书斋看起来没有任何异常。”
常黎站立一旁,细心翻阅思索道:“可栖亲王在西苑最常做的事就是看书作画,而书斋是进宫献物最频繁的地方。”
“本王看你是不是在西苑抄书抄多了,所以被岑栖蒙混耳目?”
“二皇女真是神通广大,可奴在西苑抄写的书,多半都会运进书斋印制贩卖,却从不见账目,而且也不见联络信件,这其中难道不觉奇怪吗?”
常黎认为栖亲王肯定有一套秘密的联系方式。
“若真是如此,那岑栖一定藏着不可告人的来往,否则没有必要隐秘行事。”二皇女一听,心间亦觉得蹊跷,偏头看向萧管事,“最近书斋哪些书运进或运出皇宫西苑?”
萧管事颔首,随即招来奉上名册,二皇女并未翻看,而是交给常黎道:“你来看看。”
常黎双手接过细细翻阅册目,视线忽地停留出声:“文书诗集?”
“此诗集难道有问题?”
“这本书在西苑藏书阁有原迹,按理不应该外购入宫。”
二皇女见此,拿过册目翻看,思索道:“兴许那本书里有门路!”
书册哗啦作响翻动,画面转回到西苑静燃的香炉,矮榻旁的岑栖合上手中的文书诗集,悠闲出声:“下回进书继续用这本诗集。”
宋管事眼露不解迟疑应:“主子按规矩同样的书不应近月重复。”
“规矩,一旦被人察觉就失了效用,照做就是吧。”岑栖端起茶盏不再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