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铮行事一直如此不寻常,但是心思极为敏捷,先帝时从前曾任太傅十五年,在朝臣中的影响极深,自然亦知圣上绝不仅仅只是挂念旧人召她入京都,所以在小心避嫌呢。”二皇女喝着茶水思量道。
常黎闻声,询问:“您觉得秦大人回避亲王们的邀约,是为避免陷入结党营私之祸,还是觉察圣上心思如此,所以才避危?”
二皇女摇头应:“现在不好说,秦铮跟圣上的关系实在是奇特,两人在先帝时并不融洽,所以秦铮的归附,圣上对此多少保留试探之心吧。”
语落,茶盏热雾缭绕散去,常黎垂眸看向茶水中沉浮舒展的茶叶出声:“对于秦大人的过往略有耳闻,据说当年曾力劝先帝卸下圣上的都城府令要职,为此两人都恨不得置对方于死地。”
这么一个人物,竟然还能重新获得圣上任用,若没有非凡能力,恐怕早就身首异处了。
“是啊,结果秦铮被废太傅不过一年,先帝驾崩圣上即位,十二年秦铮一直都待在郡守之位,这何尝不是一种惩罚。”二皇女品尝茶水,眼见常黎一直不曾端起茶盏,多疑道,“怎么,你怕茶里有毒吗?”
常黎闻声,探手端起茶盏饮用说:“二皇女多虑了,下官只是在思量秦大人会如何处置大皇女谋逆一案。”
这话一出,二皇女面上亦没了轻松,眉目低沉的叹气。
“二皇女莫忧心,下官觉得秦大人应该不会查到具体消息。”常黎宽慰道。
二皇女却心神不宁的很,思索出声:“这件事如果岑若绮那家伙不认罪,便一直都是隐患啊。”
常黎心间颇为意外二皇女的狠心,面上掩饰道:“大牢恐怕不是那么容易做手脚。”
语落,二皇女缓和心神,掩饰应:“别多想,本皇女可没让你去做这种事,反正只要等到上元节,一切总会有个定数。”
常黎何尝不知二皇女的心思,只是装做不出声罢了。
这方茶盏热雾消散之时,御和殿内的茶水,却还在炉火沸腾翻涌。
令官于一旁奉茶,女帝与秦铮对弈,落子声响,分外寂静。
窗外风声鹤唳,寒冷异常,殿内却已经渐入暖春。
女帝浅饮茶水观察棋局出声:“朕听闻你一直躲着不见客,为何?”
秦铮思量棋局,漫不经心的落下棋子应:“老臣年岁大了,人多噪杂心累,还不如躲着清净。”
“真是想不到,当年铁骨铮铮的秦太傅竟然会说累。”女帝轻笑道,而后话锋一转,“这御和殿里你曾同先帝多次弹劾进言试图废朕职权,如今竟然在下同一盘棋,时日变化真是不可思议。”
“是啊,老臣亦是从未设想如今局势。”
女帝见秦铮没有半分胆怯,指腹放下棋子继续道:“当年朕亦与外面那些亲王一般争先相邀你赴宴,你也是如此再□□避,不留半分颜面,为何?”
秦铮紧随落子,坦然应:“老臣只忠于君王,不论其它,圣上应当知晓其中深意。”
语落,女帝眉眼凌厉变化,而后轻笑道:“难怪人人都说你是老狐狸,对于朝势如此透彻,若是群臣都如你一般识时务,可就天下太平了。”
“可老臣并不认为现在天下太平,反而觉得圣上与皇女亲王之间的争斗才刚刚开始啊。”秦铮并不附和,而是锋利戳破女帝的自说自话。
女帝闻声,面上亦失去伪装的平和宽容,略显难堪,幽幽出声:“朕看你非但未老,反而慧眼独具,莫非查出大皇女谋逆之案的真相?”
秦铮从袖中取出一封折书,双手奉上道:“请圣上观阅,大皇女的仓库似乎有被人盗窃痕迹,俱查证有人见到一伙人,可这行人什么都没偷,所以没有引起怀疑,大皇女落狱次日一家荒废院落出现火灾,烧死十余人,据查证真实死因是毒物。”
将手中折书展开的女帝细细观阅,蹙眉道:“你的意思是确实有一伙人在背地里栽赃陷害大皇女谋逆,而后他们被杀人灭口?”
“是。”秦铮不曾迟疑的应。
女帝合上折书,神情归于平静询问:“幕后主使是谁?”
秦铮却没有立即应答,而是落下棋子,方才缓缓出声:“圣上,老臣认为应该就是皇室中人,亲王或皇女必有其一。”
“那御史大夫可有确凿证据?”女帝神情显露警惕,话语亦没了轻松,沉声质问。
大皇女牵连其中,已经足够让女帝头疼,若是再牵连其它皇女,无疑是谁都只会丢失皇家颜面!
所以女帝心里只能猜疑是亲王!
“目前没有其它证据,只能取决圣上裁断,老臣不敢擅自干涉皇室事宜。”话语适可而止,秦铮双手合于身前,很是谨慎的应道。
皇位之争的风波,当年秦铮已经卷入过一回,如今不想也不能再重蹈覆辙。
毕竟眼前的女帝心思之深,远胜先帝,若是生疑惹怒,恐怕不能善终。
女帝闻声,亦明白秦铮退缩,面色缓和应:“看来你真是老了。”
“是啊,老臣如今每日用饭不过一碗半,牙齿松动脱落,眼睛亦不清明,朝臣之事,只能混一日算一日。”
“这可不行,你可是肱骨之臣,此回朕将你调回京都,便是要重振朝纲,打击朝臣们结党之风。”
秦铮闻声不语,视线看向面色缓和,不复警惕的女帝,迟疑应:“老臣以为朝臣结党攀附之风,主要是圣上心思不定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