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圣上每年就分赏些许,我一直舍不得喝,今日才大方接待。”
“那可得好生品尝滋味,如今西苑里的茶,去冬就没了,难得再闻如此茶香。”
两人共饮茶水,言语之间一人不主动提,一人不多问,反而真谈起茶叶之道。
柳樱听的像是在上课犯困,视线分散的看向堂内陈设,其间花瓶桌椅大多寻常物件,不过有不少道家的物件。
堂内不仅悬挂道像,各处小角落有许多葫芦八卦镜等小配件,这个三皇女莫非要修道么?
心思分散的柳樱如是想着。
“今日圣上及君后去熙亲王府拜祭,并不见你母妃随行,进来情况如何?”岑栖缓慢的从茶水移开话题询问。
三皇女闻声,面上显露凝重应:“母妃去冬感染伤寒,如今也不见好,前些时日请见入宫探望,身子大不如从前,真是令人担忧。”
岑栖见此,便顺势说:“你如今在宫外,不便孝敬,以后西苑会常派人去探望。”
“这太麻烦栖亲王了。”
“不必如此拘礼,今日祭拜熙亲王,方知人生无常,你母妃和年幼的十二皇妹独留宫廷,总归需要照料。”
三皇女见此,不好再推脱,只得应:“那就多谢栖亲王好意。”
两人一番谈话至此,仍旧好似寻常亲友来访,让三皇女更是不明白来者用意。
对于岑栖,三皇女一直认为她是亲王之中最深藏不露的人。
这样一个让人看不清心思的人,竟然会主动关切,绝对不会是平白无故的好心。
“时候不早,该回宫了。”岑栖放下茶盏说道。
三皇女意外的看向岑栖,迟疑出声:“这就走了么?”
难道岑栖不是特意来拉拢试探自己的?
岑栖颔首,调侃打趣应:“是啊,这药罐子不能耽误服药的时辰,否则还想再同你下盘棋。”
“原来如此,那改日我再入宫拜访。”三皇女见此,起身欲相送,暗想看来自己真的想多了。
兴许岑栖真的只是一个不问朝政的闲散亲王罢了。
“不可,最近莫入宫来访西苑,你要多保重才是。”
“何出此言?”
闲谈气氛陡然之间转变,三皇女亦升起好奇探究心思。
“具体说不上缘由,但是隐隐感觉危险的存在,熙亲王离世,女帝为此伤悲,就连惠亲王亦受伤,西苑里恐怕亦是不太平啊。”岑栖神情讳莫如深,满是忧虑,而后话锋一转,又道,“也许这一切都跟当初太庙先帝画像流出血泪的不详征兆有关吧。”
这模棱两可的话语,让三皇女猜不明白岑栖的用意。
可听到提及太庙血泪,三皇女心间升起警惕,试探出声:“栖亲王会不会太多虑了?”
岑栖目光看向三皇女绷紧身影,眼露探究神情,配合的应:“但愿只是惶惶不安的无端担忧吧,近来身子不算康健,又逢熙亲王离世,难免多想。”
而候在身旁的柳樱,总觉得美人姐姐刚才那话,自己在哪听过原版。
说不清楚的原因,只是一种感觉?
哎,这话好像自己也说过!
不多时,岑栖离开三皇女府,随即上马车。
车马缓缓转动行进,亲自相送的三皇女,目光眺望至街角,视线仍旧未曾收回,眉头微皱,思索不得对方用意。
“主子,人都走远,您在看什么?”林管事于一旁出声。
“没什么。”三皇女收敛心神,缓和道。
说罢,三皇女转身便回堂内,抬手端起茶盏,悠闲饮用,目光忽地瞥向悬挂的道像,蹙眉道:“来人,将这幅画取下烧了。”
林管事迟疑出声:“主子,这画可是您临摹绘制大半年的精心之作啊。”
“你亲自去烧,务必处理干净!”三皇女眉眼显露厉色,不复先前惬意,沉声下令。
见此,林管事只得噤声,连忙动作收画。
待卷轴轻卷,画卷融入火焰之中,烧毁成灰烬。
行宫车马的车轮转动停顿西苑殿门前,岑栖被抬动,推行入内殿。
待卧坐矮榻,药碗静置一旁,岑栖闭眸养神,柔声唤:“你给我揉揉眼吧。”
柳樱原本已经心如死灰的准备摆弄笔墨罚抄,闻声,立即盘坐矮榻,探手轻揉眉眼,乖巧唤:“姐姐,这样舒服吗?”
“嗯,很不错。”岑栖轻声应。
“姐姐,那三皇女是信道的人吗?”
“你怎么会如此问?”
柳樱如实应:“因为发现三皇女的宅邸内里挂着很多道教的小物件,八卦镜葫芦还有桃木剑呢。”
岑栖听着女孩的形容,暗想她倒是把别人屋里看的仔细,只可惜最重要的道像画卷,却遗漏的干净,揶揄出声:“你的眼睛真是厉害,这么点小东西都看的清楚,可是看人不能只看表面,否则很容易被蒙骗。”
“我有什么可蒙骗的啊?”柳樱没多想的应着,脱口而出,“不过感觉三皇女性格随和,很好相处的样子呢。”
当初入宫选侍读时,柳樱就觉得三皇女性格很不错的样子。
语落,岑栖制止女孩揉眼的手,眉眼轻眨恢复明亮,目光看向女孩满面认真模样,微叹道:“我倒觉得你看人的眼光,真是很一般呐。”
“哎,为什么?”
“你知道三皇女堂内悬挂的道像是出自何人之手吗?”
这突然话题一转,让柳樱摸不着头脑,只得应:“姐姐先前不说是三皇女画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