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栖捧着茶盏浅饮,视线看向花瓶里凋零的花枝出声:“明日你去摘些望春玉兰更换花枝吧。”
“是。”赵晗心间更是狐疑,这花瓶里的桃花枝条一直都没有人去更换。
为此,赵晗还曾询问清理主殿的大宫人,才知是栖亲王下令不许擅自更换。
今日怎么又突然想要更换了呢?
赵晗入西苑虽然时日不久,但是明显能感觉这位病弱的栖亲王,并不像是附庸风雅的文人雅士。
西苑的藏书阁里书籍数目极其庞大,内容更是丰富,天文地理,兵书政论亦或是花鸟虫鱼,近乎是一座百科全书的书楼。
可这位栖亲王并不特别偏爱一类,每日看的书虽是杂乱,却十分固定的每样选择一类,连月都是如此,丝毫没有表露半点偏好。
赵晗从来没有见过哪个喜爱读书之人会是这样繁琐而固定的阅读方式。
杂乱却有规律,仿佛像是特意安排一张表,让外人完全猜不出栖亲王的喜好。
所以赵晗一直都怀疑,栖亲王兴许是特意如此展示,让人误以为她只是痴迷读书,实则完全无法看透她的真正喜好。
而现下栖亲王唯一的例外,便是那位表面看着天真烂漫的柳侍读。
不知觉间,晚霞消失殆尽,宫廷之中华灯初上,黑暗之处透露斑斑点点亮光。
夜空繁星闪烁之时,残月高悬,如今已然不如暖春凉爽,渐而透着热意。
蝉鸣声起时,端午亦是将临近。
宫廷之中府库管事渐而分发各宫院更换夏日用物,而朝中局势亦是进入新的变化。
早朝剿匪的捷报传来,女帝龙心大悦,面露喜色道:“四皇女如此勇猛破敌,大功一件!”
朝臣们附和诸多,张赟察觉女帝对四皇女的赞赏之心,连忙上前进谏出言:“圣上,四皇女不日将凯旋归来,臣认为当封赏嘉奖。”
女帝闻声,视线看向张赟出声:“是啊,太傅以为当如何封赏合适?”
“老臣认为四皇女机智果敢剿灭匪祸,而且为熙亲王惠亲王报仇,当有资格封亲王。”张赟一直都不支持立先帝血脉或是女帝其它皇妹为储君,现下自是想试探女帝心思。
语落,群臣皆是议论观望,安亲王惠亲王两人则面色微变,神情紧张。
若女帝有封皇女为亲王的想法,那往后岂不是要变传位之心!
而其它听朝的皇女们面色多是诧异,二皇女岑淮荌心里自是巴不得女帝答允太傅提议。
如果四皇女能因立功封亲王,那将来继位的人选就大有人在了。
三皇女岑杍面上并未显露情绪,不过视线却一直看向女帝面色,试图观察些许心思。
女帝未答,视线巡视众大臣,余光瞥见安亲王惠亲王两人拘谨观望面色,而后落在泰然处之的秦铮那方,出声:“御史大夫认为太傅此言如何?”
随行上朝的常黎闻声,心里捏了一把汗,这种犹如烫手山芋般的问话,若是回答不慎,不仅要得罪一大群朝臣势力,恐怕皇女们也不会善罢甘休!
秦铮不急不躁的上前应声:“圣上,老臣认为四皇女立功确实当封赏,不过封王即可,亲王之礼太重,不妥。”
这话一出群臣意见不一,皇女们目光亦是多有不善,常黎于一旁都觉得如芒在背!
女帝神色自若的应:“御史大夫言之有理,那就封四皇女为勇武王,赏虎纹翡翠冠和三色凤凰朝服。”
言落,众人心思亦各自落地。
早朝过后,群臣退离御和殿,官员三三两两行进宫道。
“秦铮,你为什么总是要对着干!”张赟急匆匆的追上老态龙钟的秦铮质问。
方才早朝若是秦铮配合,说不定皇女们就有机会争夺储君之位。
“张太傅,朝事商议不可以私心揣摩,否则容易误判朝局,你一把年纪才混上太傅,难道想晚年不保吗?”秦铮偏身悠闲回应。
张赟气的面色发白,抬手指着秦铮,咬牙出声:“你、你说的冠冕堂皇,其实不就是在报复本太傅折腾你长女落狱的事吗?”
秦铮抬手理了理朝袍,不甚在意的应:“既然大家心知肚明,张太傅还能理直气转的来指责秦某,真是佩服啊。”
“你不要太嚣张,当年能抓到你贪污的把柄,如今我照样能找机会让你重新滚出京都去做太守!”张赟见秦铮袒露针对之心,心知拉拢不成,只得恐吓道。
“好,那秦某拭目以待。”
见此,张赟挥袖离去,一群朝臣亦跟着匆匆而过。
秦铮面色如常的自顾行进,常黎于一旁看的是心惊肉跳,没想御史大夫竟然跟太傅势如水火,当年贪污被废,真有其事么?
常黎不敢出声,只得顾自安静思索,随从离开宫道。
待行出宫门,上车马,没想秦铮忽地玩笑出声:“今日这阵仗从来没见过吧?”
“嗯,下官现在还没回过神。”常黎如实应道,视线看向镇定自若的御史大夫,“秦大人,难道不担心张太傅秋后算账?”
秦铮自顾拿起笨重竹简翻看,淡然应:“张赟那人心眼小,能力不行,她若不记仇,反倒奇怪,你若是害怕,往后就不必跟随上朝,以免被记上名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