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什么不尊的话,那也是姐、主子该处罚,你怎么能私刑?”
“今早胡轻红暴毙而亡,她竟然说本管事蓄意苛责虐待,难道不该罚吗?”
柳樱一时惊的没了声,视线瞧着被打肿脸的宫人,心生不忍的出声:“你若没做过,自是身正不怕影子斜,更何况按照规矩需要通报主子,再不停手,我就去主殿!”
常黎自从升为管事,便一直在宫人之间威风凛凛,没想柳樱竟然敢当众下自己的脸,眉眼暗藏怒意,面上神情僵硬道:“好,我给你一个面子,停下!”
语落,动作停顿,那宫人捂着脸行礼出声:“谢常管事宽谅。”
常黎轻蔑看了眼宫人,沉声道:“再有下回,严惩不贷!”
“是。”宫人弯身狼狈的退离廊道。
柳樱瞧着常黎如今得势模样,险些以为她是胡轻红附体。
从前的常黎不说真心如何,至少表面待人客客气气,现在怎么会如此狠毒?
廊道之内数人退离,常黎看向柳樱,抬手轻触她漂亮衣裳的,皮笑肉不笑的出声:“柳妹妹,这么精致的衣裳,西苑宫人独一份的赏赐,你往后要多加爱惜才是。”
“常姐姐喜欢的话,我可以借你穿呀。”
常黎顿时眸间笑意全无,满是阴寒,随即一句话不说的迈步离了廊道。
柳樱撇嘴偷乐,自己这小身板的尺寸,常黎怎么可能穿的了呢。
不过是为斗嘴气她罢了。
可胡轻红真的死了吗?
从一侧廊道跑去的柳樱,匆匆赶去西苑最偏僻的北侧角落。
只见废旧的院门敞开,两宫人抬起担架从里向外走出,苍蝇蚊虫萦绕其间,气味让人作呕。
柳樱探手捂鼻,上前询问:“两位姐姐,我可以看看吗?”
“她的眼珠都被啄食干净没了,我劝你不要看,太恐怖了!”
“她,这是得了什么病?”
两宫人摇头,避讳不敢提,只得说:“平日里由常管事负责看守胡轻红,这事对外说染疾暴毙,你想知道就去问她,我们现在需要立即送去烧毁。”
眼见两宫人匆匆抬走担架,柳樱看着白布轻扬起一角,露出部分布满小窟窿的干瘪头皮,整个魂当即都吓没了半截。
半晌,院落高墙聚集的乌鸦们嘶哑叫唤声引得柳樱回神,柳樱抬眸看向这些乌鸦的锋利鸟喙,方才明白胡轻红的伤处来源。
傍晚宫人们于后院用饭,柳樱见大家避着自己,心知肯定跟常黎有关,便自己端着饭菜坐在角落。
没想李厨娘却主动走到这方落座,面上不同前些时日的惊慌,满目欢喜的出声:“小姑娘,我可以提前出宫了。”
柳樱面上笑意惨淡的应:“李厨娘,胡轻红她真的死了。”
而且很有可能是常黎害死的她。
李厨娘神情相比之下平静许多应:“叛主,无论在哪一个宫院都是死路,你可千万不要让人起疑!”
柳樱点头,却没什么胃口,执筷扒拉碗里饭菜,顿时犯起恶心!
夜幕之下,岑栖卧坐在榻上看书,偏头看向宋管事讶异道:“柳樱病了?”
“是,据说是因为看到胡轻红的尸首受惊呕吐,也许是染疾了吧。”
“不可能。”
岑栖太清楚若非常黎一手所为,胡轻红怎么可能染疾暴毙。
宋管事迈步上前,强势劝道:“主子,老奴以为您现下身子虚弱双腿不便,不管如何,现在都不应该让柳樱近身服侍,所以已经先行将她迁至偏殿与常黎同住照顾。”
岑栖目光幽幽看向宋管事,掌心微紧握书卷,神情阴于昏暗间,平缓应:“宋管事说的是,那就这样办吧。”
烛火摇曳,常黎坐在桌旁看书,视线落在榻上唇色发白的柳樱,眸间发狠出声:“柳妹妹,你可真是不走运啊。”
柳樱侧躺迎上不怀好意的目光,心里害怕的要死,面上却逞强应:“常姐姐,我要是死在你这屋里,恐怕西苑里风言风语就更加厉害了吧。”
语落,常黎面色微变,冷笑道:“你的脑袋倒是比看起来灵活许多。”
“等下,你是说我看起来很傻吗?”柳樱笑容逐渐消失面露不满的询问。
常黎不屑置辩,顾自翻书观阅,暗想这小妮子说的有几分道理。
可宋管事把她送到自己这里,明显是不怀好意,看来还是得捉摸主子的心思。
柳樱见常黎不出声招惹,自然也不想跟她浪费口舌,自顾裹紧薄毯,心想自己安排到哪里睡不行,怎么就倒霉跟常黎当室友了呢!
这运气,真是没谁了。
戌时,西苑夜禁,灯火尽灭,主殿内室的岑栖招来常黎敷药服侍。
常黎办事比柳樱要谨慎细致,只是明显受不住药效,满面大汗,皱眉叹气。
“这药效剧烈,对常人伤害不小,平日都是柳樱服侍,今日她染疾,我本是不愿让你受苦。”
“奴能伺候主子是荣幸,绝无怨言。”
岑栖目光落在常黎通红发胀的手,并未半分怜惜,而是话锋一转的说:“宋管事先前汇报你于廊道掌罚宫人,可有此事?”
常黎面色迟疑,心生不安的应:“那宫人造谣生事,奴一时气急违背规矩,请主子责罚。”
“你身为新任管事,总要立些威风规矩,不过凡事切莫落下口实,否则本王很难替你善了。”
“奴,谢主子教诲!”
岑栖随即挥手,示意常黎退下,目光讳莫如深的落在烛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