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萍之死,岑栖还在思量到底要不要告知女孩。
毕竟她对李萍向来敬重照顾,若是知道死讯,心情应该不会太好。
柳樱没想到竟然会有这么凑巧的事,心有余悸的出声:“如果我出宫的话,岂不是也得被抓起来了。”
这,可真是好险!
岑栖瞧着女孩惊魂未定的模样,有意吓唬道:“是啊,所以私自出宫是非常危险的事,我才迟迟不愿让你冒险。”
“没事,我以后更加小心些就是了。”柳樱还不知事情的严重,好奇问,“水刑是什么处罚,被抓的宫人得关多久才放出来?”
在柳樱的心里,私逃出宫大概率跟逃课差不多,所以才没有深想后果。
而岑栖瞧着女孩一副无知无畏的模样,心知她多半是不知其中深浅利害,只得如实说:“所谓水刑,其实是死刑的一种,即为溺亡。”
语落,女孩骤然间呆滞无神,眉眼尽是不敢置信。
柳樱虽然知晓自己穿进小说架空虚幻的封建宫廷世界,但心态却一直没怎么适应变化。
再加上进宫以来都待在西苑,柳樱所受的处罚至多也不过是罚抄宫规或是罚站反省。
最严重的常黎和胡轻红,她们只是受鞭抽刑罚,而当初御花园仗毙的侍读,其实柳樱并未具体听清话语。
所以严格来说,这还是柳樱第一次亲耳听到死刑二字!
“怎么会这么严重,她们只是想出宫回家而已。”柳樱难以接受的看着美人姐姐询问。
岑栖能理解女孩惊慌恐惧,却并不理解女孩此时会难过,只得抬手轻触她温润侧脸,柔和出声:“宫里的规矩从来都是残酷无情,你能从鬼门关捡回一条命,应当珍惜自己才是。”
最好从此打消出宫的念头,安分留在自己身旁。
柳樱却并未深想话语,心情难受的有些厉害,一时沉闷无声。
待上榻歇息,柳樱卧在纱帐内里闭眸却怎么都睡不着。
满脑袋里都是那些被捆绑在麻袋里呜嚎的可怜宫人。
柳樱蹙眉睁开眼,目光看向平躺的美人姐姐,犹豫唤:“姐姐,睡着了么?”
岑栖偏头看向女孩应:“怎么了?”
“没什么。”柳樱想说却又不知该说什么,只得陷入沉默。
“那就睡吧。”岑栖指腹挽起女孩脸侧滑落的细发,好似安抚人偶般的耐心劝道。
女孩早晚都要知道宫廷生存的残酷危险,所以岑栖并未觉得有任何不妥。
夜深人静,宫廷院落里的蝉鸣声却始终不曾消停半分。
子时一过,宫廷内司内里的铡刀显露寒光,赵皓满面冷汗,近乎瘫痪的被拖动行进,嘴里止不住的恐慌唤:“君后、君后救奴才啊!”
“唔、唔!”话语声堵住时,铡刀倾轧,鲜血染红宫道。
宫廷卫队验尸复旨,随即让人清理尸首,水面横流,模糊血迹。
天上残月静悬,繁星闪烁,仿若遥相呼应的盛景,却又各生心思,不甚安分。
端午宫宴过后,风平浪静之时,一道圣旨忽然送入西苑。
“栖亲王,圣上封您出任主持修编典书的太史令,又特批可告假休养,不必劳神费力。”
“臣,叩谢圣恩。”
岑栖因行动不便,便由宋管事代劳接旨。
柳樱于内廊外瞧着宋管事出银打点送旨令官,眼见恭敬送出内室,方才直起身段,探手理着衣裳褶皱出声:“这人瞧着好神气啊。”
常黎捧着账簿起身,偏头傲慢看向柳樱应:“人家是圣上御和殿当差的人,自然是神气威风,怎么你如今想另攀高枝?”
“我可没说,你别乱造谣。”柳樱觉得常黎最近火气很大,说话就像开炮一样。
常黎居高临下的打量柳樱,满眼轻蔑出声:“主子贵为亲王,竟然出任编书的太史令,这么一个闲职,我就不信你没有别的想法。”
柳樱眨着水灵的眼睛应:“常姐姐,你是不是想怂恿我一块跳槽啊?”
常黎面露迟疑的应:“何为跳槽?”
“你不懂就算了,反正我没想过跳槽。”柳樱根本不在乎美人姐姐是当大史还是小史,只有不死就不错了!
常黎误以为柳樱在戏耍自己,心生怒火正欲出声,奈何瞥见宋管事,只得不甘的听了声。
从外殿进入内室的宋管事,视线看向已经被放置一旁的圣旨,探手将其收拢询问:“主子,修书编书的太史令您确定要出任吗?”
岑栖提笔书写不停,神情平静的应:“圣上钦点,岂能抗旨。”
“只是太史令连九卿都算不上,实在是无用的闲职。”
“无用之用,亦是一种用处,更何况编书修书于我而言轻松悠闲,而朝中亦不会有所影响,这没什么不好。”
宋管事见主子如此,只得停了声。
盛夏早间,殿外热浪滚滚,枝叶间的翠鸟们依偎清理毛发,姿态分外亲昵。
而内室窗旁矮榻方桌上的鸟笼里却只有一只可怜的单身鸟,柳樱于一旁添水,视线打量毛绒绒的灰喜鹊,禁不住探手逗弄。
“噗”地一声,人畜无害的灰喜鹊险些啄咬到柳樱的手指,当即吓得柳樱慌张收手。
“好凶啊。”柳樱嘀咕道。
桌旁看书的岑栖,暗自瞧着女孩逗弄动作,禁不住出声提醒:“它的鸟喙可以轻易啄破你的手指头,不要胡闹。”
柳樱听美人姐姐如此说,自是不敢动作,视线落在一旁瓷罐中不停蠕动的幼虫,有些避讳的询问:“姐姐,它就不能吃些别的食物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