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出任太史令已有一段时日,不过典书编撰收集非一日之功, 你若有心思,可封书请调去史馆任书令史, 如何?”
“奴不愿去史馆,还请主子留奴在西苑服侍。”
岑栖墨眸看向恭敬姿态的常黎,缓和道:“不必拘谨, 本王只是爱惜你的才华,书令史品阶虽小, 但将来典书修成, 便可登记于史册, 圣上龙心大悦,必会嘉奖重封, 你当真考虑清楚么?”
常黎俯首叩拜应:“奴谢主子提拔,只不过奴一心服侍,别无所求。”
“既然如此,那就不勉强你了。”岑栖将书册放置一旁,掌心捧着茶盏,余光瞥见明显好奇张望的女孩,只得装作没看见,“你下去吧。”
“是。”常黎缓缓起身退离内殿,暗想书令史这等不入流的官职,自己怎么可能会愿意调离。
栖亲王,突然如此言行,一定是柳樱在背后挑拨告状!
待珠帘垂落声细碎响起,岑栖浅饮茶水,主动出声:“她人都走了,你还要偷听到几时?”
语落,脚步声起,柳樱方才端着果盘探出身,迈步走近道:“姐姐,我可没偷听,这是避嫌呢。”
“你若心里光明坦荡,怎么会想到避嫌?”
“唉,我这不是怕常黎心胸狭窄,总是莫名其妙的把矛头对准自己嘛。”
虽然常黎此刻已经把矛头对准柳樱后脑勺了。
岑栖闻声,眉眼带笑看向女孩,试探出声:“你觉得常黎为何拒绝去史馆做书令史?”
“姐姐得先告诉我书令史是干什么的啊?”
“主要负责典书古籍资料的摘抄送件。”
柳樱一听,这好像跟打字员没差啊。
难怪常黎毫不动心,估计是嫌美人姐姐赏的官职太小看不上。
可是这大实话说出口,肯定不会悦耳动听。
柳樱盘腿坐在矮榻,掌心剥着火红的石榴,委婉的问:“姐姐想听难听的真话,还是好听的假话呀?”
“都可以。”岑栖品着茶水,目光看向明艳俏丽的女孩,悠闲应道。
这回答一下把柳樱给整不会了。
美人姐姐她是真的喜欢剑走偏锋,不走寻常路!
“好吧,我觉得姐姐如果给的官职再高些,说不定常黎就心动了。”
“你,可真是大胆。”
岑栖并不意外女孩的直言不讳,只是没想到她竟然能看穿常黎的心思。
平日里女孩两耳不闻窗外事,对于常黎的争夺算计,总是呆傻迟钝的很。
以至于,岑栖都以为她完全看不出常黎的心间谋算。
柳樱剥着晶莹红亮的石榴放入玉白瓷盘,面上卖乖的笑应:“这可是姐姐非要问,我才说的。”
“那你为什么如此认为常黎?”岑栖探究询问。
“因为常黎很在意职权,以前她没当上管事时,总是一口一个柳妹妹,可现在只会喊人家柳侍读。”柳樱自己先尝着鲜甜水润的石榴,绘声绘色的模仿应道。
岑栖瞧着女孩娇憨模样,眉眼沾染清冽笑意出声:“难怪常黎会处处针对你。”
常黎的性子,凡事以利为先步步为营,可散漫行事的柳樱,却不费吹灰之力获得重用,怎么能让人记恨。
柳樱闻声,面上失了笑意,掌心握着手帕吐出石榴籽,满面埋怨道:“姐姐,我什么都没做,你怎么帮常黎说话呀?”
“我不是帮常黎,而是以她的处境来看,你无疑是她目前最大的绊脚石,所以她完全有理由跟你不合。”岑栖直白的迎上女孩怨念目光,眉眼含笑的说着,转而问,“如果换作是你会答应做书令史吗?”
现下岑栖真是有些好奇女孩的心思。
“会啊。”柳樱指腹细心剥着剩下的石榴,爽快应道。
“为什么?”岑栖探究询问。
女孩都不知书令史的职责,莫非是心血来潮的念想?
柳樱左右观望殿内,而后凑近小声应:“书令史,可以出宫哎,如果我摸熟出宫的路,到时就可以带姐姐一块离开皇宫,多完美的计划呀!”
岑栖心间既有些无奈,又有些理解。
无奈的原因,女孩的念想太过不切实际。
理解的是,女孩的头疾未愈,无论说什么都是情有可原。
“以你的字,莫说做书令史,恐怕连史馆的门槛都跨不进去,还是老实待在西苑吧。”岑栖果断出声打消女孩的念想。
柳樱一听,心间升起的希望亦如泡沫般啵地一声,消失干净。
“姐姐是太史令,难道就不能给我找个后门嘛?”柳樱锲而不舍的询问。
“没有。”岑栖斩钉截铁的回绝,指腹轻弹她额前,真是从来没见过这么理直气转要官的人。
若是换作旁人,早就拖出去受罚了。
柳樱吃疼的揉着额前,讨喜的说:“好吧,看来姐姐的官真的不大呢,连塞个人都这么难啊。”
这话让岑栖莫名感受到女孩似乎在可怜自己?
“食不言寝不语,我要看书,你安静。”岑栖只得打断女孩嗫嚅话语,转移话题。
虽说亲王皇女或是郡王都会尽可能安排自己的门客亲信于朝廷任职。
但是太史令连九卿都算不上,就算安插人员,将来亦无大用。
更何况岑栖如今只负责编集典书,其余修史或是传达诏书文折都由其它大史或内史官员负责,手上根本就没有实权。
如此一想,其实女孩说的并无出错,自己现在确实只是虚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