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掉死去的白月光(150)
苏恕没感觉到异样,他被拽到沙发上,脑袋往沙发扶手一栽,视线里是沈聿卿的背影和窗外的电闪雷鸣。
天边突然撕开一道闪电,轰隆隆的一声,苏恕没被雷声惊醒,困意依旧。等沈聿卿收拾完、洗完手回来,他已经趴在沙发上昏昏欲睡了。
“回去睡。”
沈聿卿没脱外套,手上带着层水汽,去茶几下翻喷雾。
苏恕被喊起来,额头往沈聿卿肩头一压。
每次临近周昭的忌日,他晚上都睡不安稳,又担心沈聿卿会像苏闳刚他们一样问他去不去周昭的忌日。
苏恕的这些表现,沈聿卿都看在眼里,他睡觉轻,两人又是日日交颈而眠,怎么可能察觉不到?
他捏了下苏恕的后脖子,说:“抬下头。”
苏恕半睁着眼,抬脸看他手里的喷雾,辨认出刚开封的痕迹,“你到底买了几瓶?”
他已经在书包里翻出来一瓶了,怎么一转眼又有一瓶新的?
沈聿卿避开苏恕的眼睛,小心地把药喷在脸上。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苏恕的脸上没怎么好。
于是,他问:“你自己涂过吗?”
苏恕心虚地挪开眼,今天出门太多人问他为什么戴口罩了。在教室里,蒋居问他,在宿舍里,江肃和岑识问他。连去新租的办公室,李宥也问个不停。
最后他只能回家躲清静。
至于药这个事,他早抛脑后儿了。
“没那么娇气。”
苏恕边说话,边偷看沈聿卿的表情,感觉沈聿卿平静过头了。
沈聿卿穿得深灰色的西装,一脸淡定地抹掉苏恕下巴多余的药液,“我买再多有用吗?你又不用。”
下一秒,苏恕突然“嘶”了一下,小声地喊道:“有用,我疼。”
沈聿卿被气笑了,合着苏恕自己怎么压、怎么折腾都不疼。一到他手里,轻碰一下就疼得乱叫唤。
脸上的伤认人,换了个人就娇气起来。
“你没生气吧?”
苏恕用小拇指碰了下沈聿卿的手指,玻璃碴子留下的伤口快结痂,剩下一条血色的线。
看沈聿卿没反应,他又把腿伸到沈聿卿的腿上,西裤不同于睡衣布料柔软,腿搭在上面,有点磨腿。
“前几天抽烟我都没说你。”
沈聿卿扶了下苏恕的后腰,手指无意识地摩擦了一下。
苏恕盯着沈聿卿的眼睛看了几秒,然后就闻到了沈聿卿身上呛鼻的烟味。
他惊讶地凑上前,确认了一遍,又夸张地捏着鼻子,问道:“你从哪儿回来的?一身烟味。”
苏恕没怀疑过是沈聿卿抽烟,毕竟在他眼里沈聿卿是非常自律的一个人。
而沈聿卿所答非所问,“怎么想起穿睡衣了?”
在他的印象里,苏恕一年里没不怕热的时候。夏天天气闷热,冬天开着地暖,空气里是干巴巴的热,这就导致苏恕在家待着总习惯光膀子。
“冷了。”
苏恕面不改色地扯了个理由,他去卧室找了一圈,没找到自己的睡衣,最后拿着沈聿卿的睡衣将就了一下。
沈聿卿的睡衣不止一套,他穿走了这套,沈聿卿也有别的衣服穿。
他这么想着,窗外一阵惊雷如浪涛般砸下,骤然响起的声音让他后背一颤。
苏恕伸着胳膊,去够茶几上的手机,念叨了一句“什么鬼天气”。
刚一抬手,就看到茶几上成盒的蟹黄酥。
沈聿卿注意到苏恕的目光,手依然停在他背后,解释道:“奶奶让我带给你的。”
哪怕苏恕很少接受到长辈的善意,但该有的礼貌他还是有的,他和沈聿卿说:“替我谢谢奶奶。”
沈聿卿笑了下。
苏恕却感觉沈聿卿有点奇怪。
“你别总摸我后背。”他嘀咕道。
“怎么了?”
苏恕打了个哈气,“再摸就摸掉皮了,你怎么就对那一块情有独钟啊?”
沈聿卿沉默着没说话。
苏恕也没再继续问,他知道沈聿卿在摸什么,沈聿卿在摸他后背的伤疤。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疤很多,多到他自己都忘了是怎么来的。
有和别人打架留下的,有被苏闳刚打的,还有好多好多他遗忘的、模糊的。
沈聿卿是第二个会心疼他身上伤疤的人。
他承认,一开始在看到沈聿卿用心疼的眼神看他时,苏恕会有一种被照顾、被疼惜的熨贴感。
他深深地迷恋沈聿卿眼里只有他一个人的感觉。
可是,久而久之,苏恕又觉得这样对沈聿卿不公平。
明明沈聿卿什么都没做,他是对他最好的人,到头来,沈聿卿还要去抚平他身上不堪的回忆。
如果换位思考一下,受伤的人是沈聿卿,苏恕会心疼到难以呼吸,那可是他放在心里珍重的人。
一点伤都不能受,哪怕是玻璃渣留下的小伤,也能够他心疼半天。
他觉得心酸,又觉得不甘。可细细一想,他还不能容忍沈聿卿和别人在一起。
所以,只能稍微委屈一下沈聿卿,大不了以后他多补偿一些。
沈聿卿想要什么他都能尽力去给,苏恕默默地想着,最后困到靠在沈聿卿的肩膀上,呼吸喷在沈聿卿的脖子。
沈聿卿摸了下他的后脑勺。
苏恕没动,鼻子轻轻嗅着沈聿卿身上的烟味。
实际上,他并不喜欢烟的味道,那种烧焦的气味总会让他联想到初中学校后楼垃圾焚烧的地方。
四四方方的一个水泥铸的池子,露天的没有封顶,不到一米高的高度,很原始和简略的“建筑”。
里面烧得最多的是学生丢弃的塑料用品和废纸,每到周一的早上都有值日生提着垃圾桶去那里。每周三的晚上,那里又成为欺负作践人的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