蛊师娘娘顺风顺水(29)
徐舒其实明白,此事功在千秋,不应急于一时,于是这些年来对他还算仁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这次不一样!
西越发癔症了,屠了吴地一个几十口的村落,勾的逢承善亲自率兵前往边境。王城兵力空虚,正是千载难逢之机!
但谷春时抓不住啊!还葬送了郑祁韩、凌磊两枚暗棋和无数细作的性命。
胡琦扑通一声跪下来:“陛、陛下,老臣才疏学浅,不通经营之术,实在难以担此大任啊!”
见徐舒没回话,他心一狠,指着阙三胜道:“还是阙将军更合适些,他年富力强,武艺高强,危急时刻还能领兵打仗,比老臣合适太多了。”
阙三胜盯着胡琦的手指,差点爆粗口。
好你个老胡,我刚刚还扶了你一把让你不至于殿前失仪,这还没一盏茶就开始坑我了!
于是他也跪下去:“胡尚书说得对,表面看起来微臣的确要合适很多,但陛下,叛臣逢承善还在尹朝时,微臣随老父见过他,万一他还记得微臣,咱们不就舞到人面前了吗?”
胡琦脸通红:“阙三胜你强词夺理!谁还记得四十多年前的事!?”
阙三胜挺直腰板,脸不红心不跳:“尹朝烧掉千万金银才将成的大计,胡尚书敢去赌吗?”
胡琦气的要跳脚。
“好了。”徐舒冷冷地看着他们:“当朕的书房是什么地方?吵个不停!”
胡琦和阙三胜同时低下头。
阙三胜心说:妈的!还不是你非要养那些细作,老子的手下军饷都发不出来还往巴巴吴地送银子,有个屁用!除去杀了吴太子和吴太子妃,一点事都没成!哦,这两人还不是谷春时弄死的,是雷……
仿佛绝境中找到一丝生机,阙三胜无比殷切地望向徐舒:“陛下还记得组建细作网的雷占云吗?”
徐舒皱了皱眉,好不容易回忆起一张平平无奇的脸。
倒不是他记性不好,雷占云位卑职低,根本没有资格拜见他。更何况他当时杀死了一个蛊师,吴地的蛊师跟疯了一样拥进尹朝,有些甚至出手惩治他任命的官员。
对于徐舒来说,那些官员鱼肉百姓、贪赃枉法的确该罚,但打狗也要看主人,他任命的朝廷命官被人轻轻松松的说杀就杀了,一国之主的威严何在?
徐舒虽然气,但作为假帝之乱的经历者,那群神秘、诡异、强大的蛊师让他从意志上倒伏,最后叫人喊了雷占平来,要他将事情全部揽下。
但雷占平不愿死,与他赌命求徐舒宽容半月。徐舒本来不信,但出于看好戏的态度应下来。半月之期一到,吴地的蛊师果真撤离了尹朝。
死里逃生的雷占平被贬三轮,与他同期的谷春时接替了他原本的位置。
徐舒摸着下巴:“他如今在哪儿?”
阙三胜忙道:“就在姚京,供职在刑部司门司。”
徐舒眯了眯眼睛,道:“召。”
阙三胜和胡琦都松了口气,顺着徐舒的手势,告退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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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是秋风管闲事,红它枫叶白人头。【1】
几场寒雨落尽,秋色红枫褪到尾声,朱红掌叶边缘渐紫,更添三两寒意。
再过几日便是寒衣节,寻常百姓要去坟上烧纸衣予故亲,聊表思念之情,白今纾今日就是来采买纸衣的。
她在脑后梳了条漆黑油亮的辫子,右手挎篮,走两步又往后招呼另一个人:“周姑娘,我虽然答应给你带路,但你要自己走丢我可不会退钱的。”
化名周琼的宣止盈在她身后懒洋洋的应了句。
她三日前才到,在客栈老板的介绍下以相当便宜的价格租下了清水街的一间屋子,与白今纾比邻而居。
宣止盈当时还觉得奇怪,同为皇城脚下,姚京租赁屋子怎么比王城便宜这么多,结果第二天她就知道了原因——这条街有伙地痞无赖强收头钱。
“小娘子,瞧你长的不错,若是肯陪哥哥睡一晚,今日的钱就免了如何?”
一个长得肥头大耳比猪还肥的男人朝她邪笑着伸手。
宣止盈为了不惹人注意甚至都拿出了头钱,听见这句话实在没忍住,动了手。
地痞无赖仓皇逃走,左邻右舍一片欢呼,宣止盈表面宠辱不惊,一关门痛的龇牙咧嘴。
白今纾敲开她的门,声音柔柔的:“周姑娘,我这里有药。”
宣止盈让她进了门,白今纾替她包扎伤口,也没问伤的来由,在一灯如豆的屋子里,才见过几次面的两个人人达成了某种默契。
包扎结束后,白今纾笑得善良:“换药二十文一次,药草一百二十文,白巾四十文,承惠一百八十文。”
宣止盈看着她摊开的手心,陷入了沉默。
片刻后,白今纾将她给的钱收好,背起药箱:“你是外地人吧,京都户籍、营生活计、吃喝进学……需要的都可找我。”
她歪了歪头,甜甜一笑:“童叟无欺,价低实惠。”
所以才有今日白今纾领着她逛市集。
白今纾一面走,一面朝宣止盈解释:“姚京共有一百零八坊,分东西南北中五个城区,又以内外城相套,内城四十八坊,外城六十坊。咱们住的清水街属正武坊,紧挨内城。”
“这内外城瞧着不过好似一道城墙,却是有些人一辈子都跨不过去的坎,终其一生都无法在里面拥有一间属于自己的屋子。”
“科举三年一次,春闱时租户都需多交一笔租金,否则东家会撕毁合同,把屋子租给举子。你记得早些准备好,姚京春寒,可别流落街头给冻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