蛊师娘娘顺风顺水(5)
宣止盈想起上一世他刚坐轮椅时的情形。
白日里装的宠辱不惊,清谈批文一一照样,可一旦入夜,便要婢女们灭掉所有的灯盏,一个人在房中不信邪的撑着站起,跌倒,又站起,跌倒又站起……
那时宣止盈就在窗外,逢青卓不曾责怪任何人,但是她不敢进去,
她从腰带中掏出一小块东西,慢慢展开油纸,塞进他嘴里。
“一块,多了没有。”
逢青卓用舌尖抵住那块麦芽糖,弯眼笑。
药苦归苦,效果挺好的,逢青卓懒懒地打了个哈欠,拉着她的手:“阿盈,今夜陪我一起睡吧。”
他们年岁相近,自小一起长大,宣止盈继承了古茶村祭司之位才不再靠近。没办法她身上沾药带毒,逢青卓又是个病秧子。
宣止盈推开他脸:“别靠我太近,今天才杀了人,还没洗澡呢。”
“洗了一起睡嘛。”
宣止盈又推开求蹭的脑袋:“这位殿下,你还以为自己是小孩吗?”
逢青卓笑:“谁让我晚了两个时辰出生呢,阿盈姐姐。”
宣止盈好气又好笑。
他从小体弱,阿娘便叮嘱自己多看护点,渐成习惯,谁知他明年就要加冠了,竟然还学小孩子撒娇。
宣止盈想起阿娘的死仇,唇畔的笑容一点点消散。
彭致她一定要杀,只是如今吴王亲征西越尚未回府,王府内只有逢青卓一人,她若是走了,再有刺客该怎么办?且她身兼祭司一职,去留还需村长首肯。
还有……
她略微头疼的想,他们的婚事又该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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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祁韩抱着官帽,一瘸一拐的出了王府大门。
等候多时的奴仆们赶着上前为他披穿大裘,万分小心地扶上马车。
马车内已经坐了一人,她穿着红锦绣金蝶罗衣,眼角描红,模样浓艳妖冶,好似一朵富贵骄矜的芍药花。
她自顾自的喝着茶,好似没看见他。
郑祁韩跪了一夜,憋了一肚子火气,忍不住怒问:“百里念乡,你什么意思!?”
百里念乡扫了他一眼,似笑非笑:“我什么意思?郑祁韩,若不是我顾念咱们床笫之情,今日等在这里就是我尹朝的刺客了!”
郑祁韩大惊:“你们要杀我!?”
百里念乡冷笑:“叛徒不该杀吗?”
郑祁韩倍感冤屈:“我何时背叛了你们!?”
百里念乡瞧他神情不似作假,可也只有他在刺杀后进了王府,难道是别人?
她略散疑心,依旧冷着脸:“你走后没多久,王府的军队在揪出了我们四五十个细作,没有一个人抓错的。你说,若不是你给的名单,他们怎么会知道?”
郑祁韩顾不上膝盖疼痛,大呼冤枉:“那贱人让我跪了一夜,见都没见我一面!你们定然还有细作在王府内,只消一问便是。”
“不是你那是谁?”
郑祁韩气的说不出话,脸都憋成猪肝色了:“反正不是我!若你不信我也没有证据,告密只能证实,哪儿来证据证伪?”
其实百里念乡本就觉得他没有理由临阵倒戈,先不说没点利处,那位准王孙妃若是知道了,他定然逃不过喂蛇的下场。
于是她朝他敬了一杯茶,神色娇媚,婉声道:“将军大人莫气,我们损失了四五十个人,甚至连倒了两个掌事姑姑,心中自然焦急。关心则乱,还望大人莫要跟我计较。”
郑祁韩冷哼一声,接过茶盏,心中却也松了一口气。
百里念乡背后是尹朝,他不敢太过。
百里念乡抬起他的伤腿搭在自己膝上,拿着早准备好的热药包替他揉散青肿。
“我们接到消息,吴王还有四天的路程就能回王府了。”她微微一笑:“我主子的意思,是希望将军大人能帮点小忙,放我们的人进去送贺礼。”
她手法老道,不一会儿膝盖处热起来,寒气带来的滞涩感慢慢消散,郑祁韩舒服的发出喟叹。
他闭着眼睛:“我劝你们别寻死。”
百里念乡手一顿,很快地恢复了,她问:“大人何出此言?”
“知道准王孙妃是什么人吗?”
百里念乡回忆道:“蛊师。好像还是个什么祭司。”
“是古茶村祭司。”
郑祁韩微微睁眼,眸光晦暗不明。
“百年前,吴地还被称为西疆,树木参天,毒瘴无穷,无数毒虫蛇蚁,寻常人进来就是一个死。不久后西疆中出了个蛊术天才,因其以女子之身一统西疆,世称为‘假帝’。”
“不过她野心太大,一块芝麻大小的地方还想吞并尹朝,两边交火几十年,西疆的蛊师为避战火四处迁走。后来逢承善也就是现在的吴王平定了西疆之乱,尹朝改称西疆为吴州,蛊师们陆陆续续迁了回来。”
“到现在,最有名的三支蛊师主脉是古茶村宣家、澎湃湾周家和过山香坳翟家。”
“吴王孙成亲那天,古茶村老一辈蛊师皆至,你们的人去了也是白死。”
郑祁韩捏着百里念乡的下巴,她不得不微微抬头。
百里念乡微怔,知道这蠢货又思欲了,娇媚一笑,主动捧起他的手。
“将军大人,咱们就不能也找蛊师吗?”
郑祁韩笑她天真。
“蛊术这东西讲究传承,一个人的努力凭什么比得过人家数代积累?”
百里念乡依靠着他,手指不安分的伸进他衣裳中,仰头露出一截漂亮的脖颈,音调带了点儿不甘:“那就任由她压着么?”
有她挡着,还怎么刺杀吴王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