蛊师娘娘顺风顺水(68)
简宜年顺着他视线一看:“害,卉罗司又去抄家了,回来的路上遇见的。我说了起火的事,她跟着过来帮忙。”
沈濯的声线有些冷淡:“她们能帮的上什么忙。”
简宜年同感,但同僚一场,人家品阶还比自己高,来就来呗,正缺人呢。
“这家主事人呢?”
沈濯朝骑兵做了个手势,对方提着明光堂东家扔到简宜年面前。
简宜年微恼:“就是他啊。”
火烧这么大了,赔又赔不起,明光堂东家跪在地上怕的浑身颤抖,像极了死到临头的羔羊。
骑兵得了指令,把人绑紧关在屋子里,又派人把守门窗,以免情绪激动的百姓涌进去打死他。
仁安堂内,伙计将宣止盈扛上马车,悉心安置。
老大夫把抓好的药塞给狱卒,叮嘱煎用方法和药量,小萍站在他身后,垂首静默。
复明嘉本以为对方打算借火生事,可都要走了还不见她们动手。
难不成有什么变故?
狱卒表示听进去了,小萍拿着药包上车放好。
赵寅丝毫没有察觉到二人无声的波诡云涌,踩着脚蹬上车,恰在此时,马儿不耐烦的仰起身子重重一踏。
马车晃动,他扶着车门勉强稳住身形。
“怎么了?”
只见原本温顺的马儿双目赤红,喘息变重,口鼻流出涎水。
复明嘉心神一动,却还似雾里看花,没有全部想通。
因为这场火步军司、马军司都派人前援,街上到处是百姓和将士,甚至还有军中的骑兵。马车的马远不比骑兵的马儿优良,耐力、速度、性子差了不是一星半点,只消赵寅喊一声,不出两条街就会被抓回来。
心有余悸的赵寅站在车辕上,问道:“这马怎么了?”
伙计忙道:“不知道啊,我们都在后面熬药呢。”
众人方才都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是没功夫动什么手脚。
赵寅受起疑心,正欲再开口,马儿忽而嘶鸣一声,直接自己跑起来。赵寅被带的一个趔趄险些栽下去,忙抠住车门慌乱道:“它怎么自己走了?”
没有人能回答他,复明嘉正想跃上车辕,忽的小腿一疼,不知道被谁砸了石子。
小萍从车内探出头来,拼命拽着缰绳,好似要哭了。
“我、我拉不住……”
马儿狂奔起来,直直地往火场冲过去。
“快走开!”
“快走啊!”
小萍哭着喊,差点撞到了百姓。
“我要下车!”
“救命啊!”
马步军的人没带武器,根本拦不住一匹疯马,马车入箭一般直直地往人群中射去。
赵寅的神智被唤醒,他喃喃道:“下车……对!下车!”
他找准了位置,翻身滚落在地,只剩小萍一个人哭着大喊。
陈照月握着缰绳,看着这场好戏,默不作声,下午的场景在脑海中一一浮现。
“陈将军。”
那个唤她的人摘下幂篱,带着笑坐在她面前。
陈照月与她对坐,态度冷淡,并不接茬:“你喊我将军,那我呢,该怎么称呼你?”
“最近我叫绵玟。”
绵玟微微一笑,端起茶水,为她并未动过的茶盏中添水。
好似已经练习了千万遍,做这些时,她的动作行云流水,就算是茶艺最精通的大家,也挑不出什么错处来。
陈照月心中冷嗤,端起茶盏:“又在谋划什么吧。”
绵玟放下茶壶,温柔一笑。
茶汤碧绿如翠,茶叶叶展如旗,一口下去,清香溢齿。
一想到这精细东西背后的看不见的尸骨,陈照月便喝不下去了,开门见山:“说事吧。”
绵玟早知她不待见自己,也不生气:“故人见面,不先寒暄几句吗?”
“我们之间,没有这个必要。”
绵玟轻皱眉头,很是伤心的样子。
“那我便说事吧。顾秋声的算盘你听出来了吗?”
陈照月十指交叉,搁在桌案上,冷道:“又干你什么干系?”
绵玟微微一笑;“我依靠太子活着,她若死了,蛊虫无解,我还会有什么好下场?”
陈照月望着她:“你想她活?”
“不,我想带走她。”
陈照月觉得她此话天方夜谭:“台狱是什么地方,你想把人从那地方救走,糊涂了吧?”
绵玟早知她会是这样的态度,笑道:“你想不到,不代表我做不到。”
好似一片巨浪兜头浇来,陈照月被她深深地刺到了,说不出半句反驳的话。
半晌她才说:“我不会帮你。是非自有陛下判断,臣子就该谨守本分,如果死,那就是我的命。”
地道
“你要帮的不是我。”
绵玟放下茶盏,拿起茶针从茶饼中戳下一小块。
“那位嗜杀成性,以万物为刍狗,百官没有血性上谏,把惊惧、恨意都转移到作为‘刀’的卉罗司上。你谨守臣子本分,不作过多探听,所以不知道顾秋声上呈的奏折上写了什么。”
陈照月静了一瞬:“无非是我有狼子野心,卉罗司上下不识君王,只知陈照月罢了。”
其实她并不为意。
卉罗司把抄家当日常后,反对的声音宛如狂浪。
小官害怕君王手中的刀最终会指向他们的胸膛,大官忌惮她会成为另一个应遥祝,学子畏惧科考的对手成倍增加,一个个跳出来极尽本事针对她。
骂她不守妇道、说她是罪臣余孽、传她的艳闻……
可现在卉罗司还在。
这已经代表了输赢。
绵玟将茶块锤碎了,用茶勺装了放进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