蛊师娘娘顺风顺水(70)
就算此刻房梁折断,轰然倒塌,她也不会被砸到。
那一瞬间,她好像又回到了下午。
自己不解地追问绵玟话中含意。
绵玟临风而立,笑得意味深长,那双眼睛好似能看透一切:“进去不就知道了。”
陈照月在沈濯怀中怔怔仰头,看见了他锋锐的下颌。
原来是这样……
她想笑,又觉得可悲。
灼热的空气充斥在屋子里,木梁发出脆响。
沈濯不由分说地把她拽离,他的手劲很大,陈照月根本挣脱不了。
众目睽睽,她只能连声警告。
“沈濯!”
“沈心明!”
而那人仿佛聋了,直到走到远处才放开。
周围都是探寻的视线,陈照月如芒在背,揉了揉手腕并不说话。
他也盯着她,压着火。
焦元良和防隅官怕她受伤,凑上来询问,听到她说无事后,才道:“指挥使也不必过于自责,那小姑娘命不好,您已经尽力了。”
陈照月低低地嗯了一声。
这一会儿的功夫,台狱的狱卒赶了过来,喘气不停,指着大火喊道:“大人……刚刚的……重犯……里头……周、周琼……”
沈濯立时懂了,怒斥道:“周琼不是该在台狱吗?你们干什么吃的!?”
狱卒真哭了,喘过气来,两串眼泪流下来:“小人早说人不能放出来,可赵大人说她不能死,硬是把人带出来找大夫!他是官,我是吏,我能有什么办法?”
沈濯沉着脸,问防隅官:“能进人吗?”
防隅官怕担责,一口咬死了不能进。
沈濯盯着那团大火,眼神恨不得吃人。
“拿水蓑来,我进去!”
防隅官就差跪着求他了:“大人,真不能……”
“废话少说!”
沈濯冷冷地看着他,手搭在刀上:“别让我动手。”
防隅官拗不过他,喊人去拿水蓑。
陈照月忽而开口:“拿两件。”
防隅官这次真的扑通一声跪下来了:“大人,火情瞬息万变,你们别为难下官了。”
他们两不会计较,总有背后的人跟他计较。
沈濯偏头怒喝:“你添什么乱!”
陈照月回望他一眼:“沈心明,你少拿训斥下官的语气跟我说话。”
随后转向防隅官:“听到没有,两件!”
见到军中目中无人心狠手辣的上官忿忿不平地闭了嘴,背后的焦元良默默地往后退一步,以免被灭口。
简宜年适才去明光堂后面,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沈大人,怎么了?脸色不大好。”
沈濯冷冷剐了他眼,不搭理。
简宜年自讨没趣,找了借口去一旁。
防隅司的人取了两件水蓑送过来。
水蓑与蓑衣相似,都是肩上披一块,胸腹围一块,不同的是制作水蓑的材料是一种容易吸水的布。
防隅司参与救火的都是男人,水蓑的样式自然没有女人的。
沈濯收回视线,接过来准备披上。
“嘭!”
陈照月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死死抱住了,沉水香的味道铺天盖地的包裹着她。
伴随着巨响,无数木头碎块飞射出来,只闻阵阵尖叫,不少人被波及。
她飞快地后退半步,抱着她的人好似气急了,硬是不如她意。
她掐着他手臂上的肉,硬邦邦的,对方‘嘶’了一声,被她瞅准机会脱身。
焦元良失声道:“沈大人,你的背!”
宽阔的背上,被拳头大的火炭烫出了一个大洞,皮肉焦糊,正流着血。
沈濯侧身探看,随后瞥向陈照月。
她喉头微动,最终道:“有大夫吗?送沈大人去看看。”
报信的骑兵毛遂自荐:“我知道,这条街就有医馆,头儿赶紧的,要留了疤以后怎么娶媳妇!”
背后的疼好似都化作了刀,一下又一下的戳着他。
沈濯忍无可忍:“这么喜欢你怎么不找一个?”
骑兵没听出来这是反话,害羞道:“在找了在找了,找到了头儿过来喝喜酒啊!”
沈濯:“……”
骑兵朝后招呼一声,步军司的下属涌过来,挤在了二人之间。他们围着他,七嘴八舌地询问他‘有没有事’‘疼不疼’,那个人的眉头拧着,不耐烦地让他们闭嘴。
就这样,他在一群人的簇拥中往医馆走去。
火光照在他们背上,陈照月很清楚地看见那个血淋淋的伤口。
她的手指微微一动。
刚刚应该问一句的。
她想。
筹码
阴湿黑暗的地道中,小萍背着宣止盈,扶着墙往尽头走。
宣止盈趴在她肩头,气若游丝,勉强握着火折子替她照亮。
怕人晕过去,小萍同她说话:“姑娘再撑撑,快到出口了。东宫派人在外面接应我们。”
口舌中的伤口还在流血,宣止盈没地方吐,一口咽下。
“出口在哪儿?”
“一家农户院子里。”
宣止盈稳稳地趴着:“不怕巡检司的人搜捕吗?”
小萍将背上即将滑落的人掂上去,健步如飞。
“所以要快点,在他们找到之前撤离。为避人耳目,辛苦周姑娘伪装一番,与我扮作夫妻,捎带个孩子坐车往外城走。等我家……我家姑娘有空了,再来探望你。”
而后她补充一句:“我扮男子。”
救她的不是太子吗?
宣止盈压下心中疑云,应道:“东宫冒着这般大的风险相救,周琼但听吩咐。”
小萍嗯了一声,走得更快。
不知道走了多久,地道终于到了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