蛊师娘娘顺风顺水(72)
“走吧。”
马夫听到声音,架着马车往前走。
说话的人穿着深紫色绣葡萄纹外衫,头戴嵌紫玉金冠,眉眼风流,笑起来带着点挑逗。
“顾侍郎。”
“翟公子。”
与翟山意的闲适不同,顾秋声反而紧张地不知道如何开口。
“可是丞相大人知道周琼的事了?”
翟山意含着笑,骨节分明的手放在桌案上,轻轻地敲着:“上次来已经说过,要留着她的命。侍郎好似很有主见啊?”
顾秋声忙道:“翟公子误会了,虽……虽说之前,的确是有想过上重刑逼她画押,但您来后我就完全没这个年头了!”
他瞅着翟山意的面色,小心翼翼道:“公子莫要误会了。”
翟山意笑了声:“哦,原来不是因为她愿意指证应陈二人吗?”
此话一出,顾秋声最后一点侥幸心理都没了,要不是车子制式太小,他就要直接跪下来。
“我错了!公子莫要生气!”
翟山意好似很苦恼的样子,可他长的美,蹙着眉反而添了两分美感。
“人与人之间,口头承诺便不算承诺了吗?不把我的话当一回事,骗我?耍我?”
他又笑起来,温良又无害:“我长的像脾气好的人吗?”
顾秋声眼眸中都是恐惧,瘦老的身体颤抖着。
“不——”
翟山意伸出手,一缕缕白丝跳跃在他手心。
“这是不是代表,我也可以不听丞相的话,给你……下蛊啊?”
最后三个字尾音上挑,咬字温柔又缠绵,却惊得顾秋声都哭出来了。
“翟公子,我真的错了!你放过我吧,绝不会有下一次的!!!”
“求求你!”
“求求你!”
他一下又一下地磕在桌案上,像是只老死无能的鬣狗。
翟山意盯着他,恨意消解了几分,最终收了白丝,警告道:“你要不想干,有的是人等着坐这个位置。”
顾秋声死里逃生,慌忙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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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止盈不知道后来如何。
几个时辰前她因为高热烧到几乎晕厥,又没用麻沸散活生生地忍痛刮肉,再到亲眼见到小萍死在眼前……她早该晕过去了。
醒来时,身上的衣服已经换过,天光透过窗柩铺在地上。
她起身披上外衫,往门外走过去。
院内藤爬墙,流水映瓦,黄叶与秋意一道随水飘流。
应常怀坐在树下的木桌旁,翻看文书,修长如玉的手指拂过书页。听见脚步声,他淡淡地抬起眼眸,微风轻动,吹散了几分他身上一贯的漠然。
宣止盈愣了一瞬,微微一笑:“少卿大人。”
应常怀的视线停在她的脸上。
她昏睡了几日,没用药,容貌又变回宣止盈,一双傲气的凤眸垂着,让人想起落败的凤凰。
“你的名字?”
她下意识地摸了下脸,意识到什么,微微一笑:“宣止盈。”
果然是古茶村的人。
应常怀收回视线,翻了一页书:“在矛隼回来前,你待在这里。”
宣止盈眼眸一转,迟疑道:“府中人多眼杂……”
“一个宦宠罢了,要的了多少人的眼睛。”
宦……宠?
宣止盈面色微变,艰难道:“少卿大人,能不能换一个?”
她完全想象不到自己捏着兰花指,一口一个‘咱家’的样子。
“除了这个还有什么身份能随伴左右?”应常怀冷笑一声:“要不然你来当我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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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眉稍稍上扬,含着戏谑和冷讽,好像笃定她不敢答应。
宣止盈静静地望着他,扬唇:“好啊。”
她抬步朝她走来,如立雪行风,似春风拂枝。
那一剎那,披着的素衣成了霞帔,她浓妆艳抹,唇上胭脂如血,乌发堆如雪。
就好像,真的成了谁的新娘。
应常怀稳坐不移,八风不动。
她在他的面前蹲下,衣袖垂地,逶迤如残花,双目平和地注视着。
“仁智、贤明、贞顺、节义,我能做的,比这还好。只要……”
她的手指试探着往前,在书页翻动的声音中,终于触碰到他的指尖。
在她触及他的那一刻,他就屈指回收,像是被什么扎了一下。
“只要大人一句话。”
宣止盈仰望着他,露出一截雪白的脖颈。
那双漂亮的凤眸含着万千柔情,如丝萝待乔木,像飞鸟于深林,任谁都无法轻易的拒绝。
应常怀微微皱眉,伸手,指向了水井。
“打盆水来。”
宣止盈:“?”
应常怀看着自己的手指,确定没沾到什么脏东西,才道:“还要我说第二遍吗?”
宣止盈看懂了他的意思,深深吸了一口气,维持微笑:“是。”
她提着裙子去给他打水,水轱辘转的飞快,把桶提上来,捧着铜盆过来。
应常怀就着她手里的盆洗手,宣止盈僵了一瞬,没有动了。
他把手上的水甩干净,取出条干帕子擦手。
十月清寒,井水有些冻人,他的指尖泛着动人的粉色,映着手指越发玉白。
应常怀将用过的帕子扔到盆中,溅起一波又一波涟漪。
“我说话不好听,所以就不回答你了。”
他垂着眼睛。
“毕竟是个姑娘。”
他走后不久,尹征来院中询问她养蛊所需的东西。
宣止盈顿了片刻,夹带私货,写了一张长长的清单。
“我从杜蘅青身上取了活的白丝,盛放的水壶应该还在我待过的牢房中,能取回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