蛊师娘娘顺风顺水(74)
最后一句已经无法验证,但此刻,宛曲跪在应常怀的书房里,的确泪水涟涟,哭得梨花带雨。
“奴婢说,公子是男子,衣裳什么的是贴身之物,不便改给那位姑娘……她、她不听,当即骂我贱人,让我安分守己,不要妄想什么……”
宛曲抬起头,哭道:“奴婢跟她说,自己只是替公子考虑,她便上前要打我,要不是有小筝她们几个拦着,奴婢……奴婢就……”
她猛地跪伏在地,痛哭出声:“求公子给奴婢做主啊!”
应常怀听得心烦气躁,看了尹征一眼。
尹征低着头道:“她要换衣服,属下先走了。”
“我是要说这个吗?”
应常怀把书盖上,看向宛曲。
她可怜兮兮地跪在地上,腰肢折成柔软的柳条,耳珰垂下来,像是坠落在草原的一对红玉。
他狠狠地拧着眉:“跪好!”
宛曲浑身一震,忙跪直了,期间抬眼偷瞄,第一次见到自家公子那么生气的样子。
她有些后悔来告状了。
“公、公子……”
应常怀冷道:“她要想打你,千万个小筝都拦不住。”
宛曲缩着头,还在狡辩:“奴婢说的是真的……”
“真的假的你自己心里清楚。”
宛曲不敢再吭声,只默默地掉眼泪。
应常怀目光如炬:“一件衣服罢了,她要换颜色就换颜色,我的不能给,外面没有成衣吗?应府明日就要被抄家了不成,买衣服的钱都拿不出来?”
宛曲说不出话来。
她原本就是借这个机会给那个狐媚子上眼药,好让公子讨厌她,自然没多想。
就在这时,一只矛隼如箭一半射进屋子,振翅稳形,落在应常怀肩上。
尹征一愣:“是大小姐的那只。”
怪不得回来的那么快。
铁钩的爪子抓的他生疼,应常怀微微皱眉,从它脚下取出纸条。
只有四个字。
——料事如神。
应常怀望着它,一动不动,良久后叹了口气,把纸条往烛火上靠。
火焰霎那间吞掉一切,纸张在大火中发出怒吼,最终化作一缕青烟,飘散在天地间。
“把她喊过来。”
把人喊过来,不就是要对证吗?
宛曲顿感事情棘手,哀求地喊了一声‘公子’。
应常怀冷冷的扫了她一眼:“把她也带出去。”
尹征领命称是。
书楼
宣止盈住在应常怀院子里,走过来不过几步路的事。
书房角落铜兽吐香,幽兰点缀,不过二三书架,放着的书也多是公文杂书一流,没有别的。
她收回视线,淡淡地朝他行礼。
应常怀抽出空来,指着书案旁的位置。
“磨墨。”
她微微愣神,随后称是,提着裙子跪坐一旁。
在王府时,她也曾替逢青卓做过这些,做起来并不手生。
砚滴注水,墨块斜磨,墨与水在砚台中混和,浓稠的化不开。
应常怀取了张空白的奏折,拿笔挽袖。
宣止盈撇了一眼,写的正是蛊师案最新的调查。
奏折上写着,胡琦接到了一封书信才出的府,信件落款只有一个‘谷’字。据白歌坊的客人回忆,他与一个穿戴斗篷的青年在天悦阁角落交谈过,胡琦脸上毫不掩饰对青年的厌恶。
一本写完,应常怀放在一旁等墨干,没有一点预兆地看向她。
四目相对。
宣止盈垂下头,掩饰偷看的事实。
“浓了。”
应常怀的声音在寂静的书房响起。
哦、哦!
砚台里的墨汁黑的化不开,她又滴了清水进去,慢慢地磨。
应常怀收回视线:“你是什么时候重生的?”
宣止盈猜测是应遥祝之祸解决了,否则按他的性子,一句也不会多问。
她扯了谎:“就在台狱中。”
应常怀‘唔’了一声。
“怎么死的?”
“被蛊师杀死了。”
翟山意三个字呼之欲出,她猛地顿住。
宣默……是翟家人。
他还会改容……
自己从没见过他的蛊……
心跳如鼓点,她隐隐感觉自己触及了什么秘密。她捏着黑布一角,只要再用一点力,就能窥见真相。
她轻轻地颤抖:“古茶村的人走了吗?”
应常怀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几个剎那:“没有。她们在找人。”
宣止盈不自觉地咬了下唇畔,伸手拽住了他的衣袖。
“大人能以大理寺的身份,让他们去信给翟家吗?问他们翟家的蛊虫长什么样。”
她在台狱中受尽折磨,又昏睡多日,脸瘦了一圈,下巴尖地可以戳破纸。
应常怀没有拂去她的手,冷冷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宣止盈问:“大人还记得宣默吗?”
他意会了这句话下更深的内涵:“你想说他是那个蛊师?”
宣止盈没有说话,只是望着他。
他淡淡道:“第一具尸体附近有九寸长的脚印,仵作说——若是女子,身长约五尺六,年纪在二十左右;若是男子五尺四左右,年纪约莫十五。他明显不止十五。”
宣止盈并未亲眼见到宣默眨眼间长大的样子,不清楚他还有这番变故,此时只能无言以对。
应常怀将她的表情收入眼底:“说起来,他们找你干什么?”
没想到他猜到了,宣止盈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继而扬唇一笑。
“我想来姚京找阿爹,村长不同意,就偷跑出来了。”
应常怀轻笑一声,没说信还是不信,把袖子从她手心拽出,正想再说什么,视线落在衣料上,眉毛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