蛊师娘娘顺风顺水(89)
破雪轻笑一声:“你搞错了,被选择的人不是他。”
而是她。
她盯着空中虚幻的某个点,伸出两根手指往前一推。
“某一天醒过来,一切尘埃落定,我站到了这里。”
周时延不明白她的话。
破雪也没想跟他说的太明白,冲着长街尽头点了点下巴:“来人了。”
留下
应常怀被请到白鹭院,应遥祝靠着床,双颊雪白,床边搁着碗没喝完的药。
往常活蹦乱跳惹人恼的人一下子就被抽走了生气般,病恹恹地。
“不喝吗?”
他端起药来,想给她喂。
应遥祝让他别动:“留给周时季,省的他叨叨。”
应常怀默然片刻,把碗放回去。
应遥祝见他难得沉闷,敲了他一下,应常怀果真皱起眉头,露出一张想怒不敢怒的脸。
实在是她病着,否则定要抱着瓷枕大笑。
“好了,我还没死呢。说回正事,周时季带了封信来,尹朝最近战况不大妙。”
他果真被转移了注意力,追问缘由。
“刘方禾拿到兵符后,尹朝推进艰难,只拿下了两个小县,乌紫山都没越过。”
应常怀顿了一瞬,道:“你回来才没多久,就算胜果不多也谈不上不大妙吧。”
应遥祝收敛笑意,难得有些认真:“你以为刘方禾是什么蠢货吗?战场上一次疏忽足以要命,真的蠢人早就死无全尸了。”
她警告道:“绝不要轻视任何一个对手。”
这些话,她很早就想说了。
他们虽然是姐弟亲人,自小生长轨迹完全不同。
应常怀刚学会走路时,应遥祝就为了二十两银子参军,一路摸爬滚打,多次险象环生。等他稍微懂事的时候,她有了官职,家中已经宽裕,自己又聪慧过人,行事言语总带着一股自傲的骄矜,就算去了人才济济的国子监,他的锋芒也不曾被任何人盖过。
这些年说句顺风顺水一点也不为过。
所以他胸腔里总带着点能改变一切的自信,或者说自傲。
他过分相信自己的能力,相信自己看人的眼睛,相信自己判断的结果,对外面不同的声音渐渐麻木,陷入一种闭门造车的自封。
应常怀没有反驳,沉默着。
既然他听进去了,应遥祝没有再提。
“按照我对刘方禾了解,这个时间,他至少该越过乌紫山,再不济稷山县也该拿下了,可什么都没有。”
事出反常必有妖,其中定然有她不知道的事。
应常怀提出个可能:“会不会因为吴王孙?”
应遥祝思考半晌,最终重重一叹。
“我不知道。”
她甚至都没有见过逢青卓。
吴王的名气太大了,他把逢青卓放在王城,化作盾甲滴水不漏地守护他,却在无意中成为了厚实的雾,把他笼罩在未知里。
关于他流传最广的传言,就是貌若其母,体质羸弱。
这样存在感不强的人,往吴王边上一站彻底的没有了光芒。
但是应遥祝并不觉得他是平平无奇之辈。
应遥祝问他:“宣止盈呢?”
“他为什么送秋白坡给你?”
二人同时提出疑问,应遥祝看着他不说话。
应常怀面色有些不自然:“还在府中。”
他解释道:“忙着你毒发的事,我忘了。”
应遥祝打量他半晌,端起旁边的药一口喝干。药很苦,还带着股血腥味,从鼻子里冲到天灵盖,让人不禁拧住眉头。
应常怀端来盏温水递到她旁边,应遥祝没让他伺候,自己接过来漱口吐掉,随后不支地靠回长枕:“实在想留就留着吧。”
明明留下宣止盈对应家来说没有一点好处,即使应常怀已经认为她是流落在外的血亲,依旧在再三犹豫。
什么都不知道的应遥祝甚至没有问就做了决定,语气轻飘飘的,好似完全忘记她是为什么而毒发。
“好好对人家。”
应常怀张了张口,望着应遥祝脸上的疲倦,最终什么都没说出来。
她把杯盏放到床旁,支使他把周时季喊进来。
应常怀心有隐忧,把尹征喊上去了趟大理寺。
蛊师案两名死者的案卷还未整理,他提笔将关联一一写清,花了不少篇幅写谷家在其中起的作用,随后递了张折子求请陛下圣令详查。
待一切都做好,他透过窗子,看到晦暗的天。
尹征驾车送他回府,用完饭后,天已经完全黑了。
他问:“宣止盈呢?”
小筝前几日被拨来专门伺候她,上前答:“姑娘用完饭后说要走走,不让奴婢们跟着。”
“往哪儿去了?”
“像是西院那边。”
‘咔哒’一声,门锁被簪子挑开。
宣止盈四顾轻手轻脚地关上门,掏出火折子吹燃,借着微弱的光在书架上翻找。
她记得的是放在这儿的……
终于,她找到了那日的书架,举着折子快速地扫视,终于,她的视线定在了一本书上。
她飞快地确认内容,把书本放在一旁,又去翻看其他的。
一共找了五六本随笔注释,都是他一点一点记录的。
宣止盈嘴角勾起点冷笑。
她不是省心的孩子,彭旭陪她游玩、替她收拾烂摊子,事这么多居然还能收集这么多消息。
她随手又拿起一本。
这本是整理后的笔记,将确认过后的内容一一誊抄,字迹工整,没有其他几本中的注释了。
合上书,扉页上赫然写着——《吴地见闻》
她把其他六本放回书架,正打算走,鬼使神差地又取了一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