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就要到之前那个房间了。

那里其实也没锁，只是用个大箱子挡住门再从窗户跳出来，实在是多此一举，但是方黎觉得，刘文这么做肯定有他的道理，所以就没有多问什么，也是照做地跳了窗户。

此刻他推了推房门，果然推不动。

没办法，只能再次翻窗户了。

之前翻窗有刘文的帮助，倒也不费力，而现在只有他自己，实在是艰难得要命。

他咬咬牙，搬了把椅子站了上去。

说实话，他姑且称那东西为“椅子”是因为它还保留着原有的形态，作用……只能是聊胜于无。

他身高绝不算矮，奈何窗户有些高，他只能借着椅子爬上去，当他的手摸到了窗台，那上面的手感无比微妙，令他起了一声鸡皮疙瘩。

“什么也没有什么也没有什么也没有……”

他反复念着这句话，算是一种心里安慰。

随即，他抬起一条腿准备翻过去，然而突然之间，一个黑影骤然闪过。

他吓坏了，险些从椅子上掉下去，可是不等他站稳，椅子又因为他动作过大而开始剧烈摇晃起来。

“啊！”他短促地惊呼，努力稳住身形。

可是就在这时，他的脚踝突然被什么东西抓住，对方力气很大，他竟动弹不得。

方黎自认理智且胆子大，可这一下也把他吓得不轻。

“妈呀！！啊！！放开我！！”他用力蹬腿，试图把那东西踢飞。

“方黎？”

方黎愣住了，那并不是什么野兽，或是妖魔鬼怪，而是他很想找的那个人。

“刘大哥？！……啊！！！”

椅子终于被他的一系列动作折腾得“寿终正寝”，只听一声巨响，椅子四分五裂，他也掉了下去。

他几乎要重重砸在地上，好在刘文及时接住了他，不然后果不敢想象。

“多谢刘大哥。”方黎站直身体，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你……丫的……”

对方好像气急败坏，指着他半天没说出一句整话。

“刘大哥，你怎么了？为什么这么生气？”

方黎不问还好，一问，那人竟突然抬起了手，似乎要扇他巴掌。

他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却没有躲开。

“刘大哥，我……”

“你竟然把月白先生的好心当成驴肝肺啊！”刘文气得讲话速度飞快，说着，对方突然拉住他的手，继续道，“走！时间还够，跟我去码头！幸亏我今天过来一趟，不然就让你丫跑了！”

“我不去！”

方黎猛地挣脱开刘文的手，大声拒绝道：

“你如果逼我，就算我上了船也会找机会跑掉，即便跑不掉，我也会跳海，再游回去！反正我有的是办法！”

他喘着粗气，死死瞪着对方。

此时一缕光线从窗外透过来，正好打在刘文脸上。

这人的双眼里，此刻竟写满了无奈与愤懑。

第116章 借酒消愁（民国回忆）

“方黎你……你这个……”

刘文气得咬牙切齿，表情相当狰狞。

方黎明白不能把对方惹怒，不然真把他扭送到港口就糟糕了。

“抱歉刘大哥，我说话不过脑子。”他小心地说道。

随后，他泄气地一屁股坐到地上，脸埋在手掌里：“我是真的不想走……我不可能当作不知道你们有危险，安安稳稳地离开，那也太混账了！”

他没有抬头，却能够感觉到一道锐利的视线。

刘文就这么盯着他，整个走廊又黑又安静，除了偶尔的窸窣声，一切都让方黎焦躁得要命。

不知过了多久，只听一声沉重的叹息，那人竟然也坐到了他的身旁。

“方黎啊，”刘文忽然低声说道，语气很深沉，不知在想些什么，“你真的想好了？”

“想好了，”方黎笃定地说着，随后看向刘文，认真地说，“刘大哥你让我在这里暂住几天吧，求你了，我不会到处乱跑的。”

“你在这里住，然后呢？”

刘文一下子给他问住了。

“然后……”方黎撇撇嘴，道，“我也不知道，或许你需要人手，我可以帮你，或许……或许月白先生那边……”

方黎边思考边说，语速很慢。

“你先住下吧，其他的不用多想。”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刘文在故意阻止他提起谭诺。

他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月白先生怎么了……？”

刘文就这么注视着他，片刻，竟突然站起身，转动手腕似乎在热身，旋即使了些力气，竟愣生生地推开了一个窄小的缝隙。

“进去吧，收拾一下，”刘文说道，“这里不通电，只能用油灯，水也得自己打，一楼有个水龙头，反正是艰苦一些，你先凑合几天，我给你寻着房子。”

他听到这里，知道对方不会逼他去码头了，心情平静了些许。

不过他并没有因此放松下来，刘文拒绝聊谭诺的事，这让他有些惴惴不安。

“谢谢刘大哥。”

方黎先道了声谢，随后艰难地钻进缝隙里，他听到刘文划了一根火柴，点亮了油灯，房间亮堂了一些，他开始沉默地收拾起来。

好在这里没多少东西，除了箱子还有一张单人床、一张方形餐桌，到底还算干净，他打了盆水，将整个房间擦了一遍之后，又铺好床单、摆上枕头，等一切都安顿完毕，他坐在床上环顾四周，看着眼前的景象，长吁一口气。

这时，刘文看了一眼手表，随手拽了把椅子坐下，道：“先在这儿委屈几天。”

方黎笑着摇摇头：“你忘了，我还在排练厅的琴房里住过呢，有床睡已经是恩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