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就在他正准备从小巷出来的刹那，他停住了脚步。

迅速环顾四周，这附近起码有五六个打手模样的人，就这么佯装路人来来回回，目的是什么不言而喻。

方黎的心一下子凉了。

明明只隔了条马路，可现在根本就过不去啊。

他咬着下唇，自我唾弃着，只觉得应该绕一圈，到后门没准可以混进去。

就在他思考着要不要绕路的时候，陡然之间，眼前出现的一切令他浑身发麻。

只见排练厅的门缓缓开启，谭诺竟从里面走了出来。

这本应开心的场景，可是方黎无法忽视对方身旁的沈煜。

他俩看起来竟有几分亲密，沈煜说了些什么，而谭诺就这么扬起唇角微微一笑。

方黎握紧了拳头。

他的思维混沌，忍不住往前走了几步，可也在这时，不远处竟倏地射来一道锐利的视线。

一个打手注意到了他的存在，竟突然朝他的方向跑来。

为了活命，即便心疼的难受，但也只能说服自己快跑。

他咬咬牙，转身离开。

然而，就在这一刻，他突然迎上了一道熟悉的视线。

震惊、不解、担忧……刹那间，种种情绪一股脑地呈现在他的眼前。

时间好像突然变得无比缓慢，一切都仿佛慢动作一般。

他的心在咆哮，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他迅速跑回小巷，转了几个弯就甩掉了打手。

那些人应该没有认出他，只是觉得他有些可疑，所以才没有穷追猛打。

他一路狂奔，最终回到了那栋联排别墅。

关门、吹灭油灯、脱掉外套和帽子、倒在床上，一气呵成。

他喘着粗气，缓缓闭上眼，可突然，他眼前竟满是谭诺和沈煜在一起的场景。

没办法，他只能叹口气，坐起身给自己倒了杯茶。

茶已经冷掉了，但解渴没问题。

他仰起头正要喝，突然之间，他听到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很轻，但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异常明显。

他猛地坐直身体，心想难道是那姓沈的手下摸来了？

黑暗中，他偷偷拿起枕边的刀——那是刘文临走前留给他的，然后缓步往门口走去。

「砰、砰、砰」

只听三下敲门声。

方黎僵立在原地。

第117章 乌云遮月（民国回忆）

大切分节奏。

如果不是巧合，此时此刻站在门外的，只可能是那个人。

方黎在原地呆立了几分钟之久，门外的人也没有再敲门，他们就这样隔着破旧不堪的木门对峙着，好像谁先开口，谁便输了。

不知过了多久，方黎的脚都有些站麻木了，终于，他小心地往门口挪动，手指摩挲着刀柄，神经依然紧绷。

他不敢轻易放松警惕，因为如果不是那人，他贸然开门，结果只能是个死。

因此，他强迫自己不要发出声响，侧身站在门边，只为了不让自己的影子从大门上的缝隙透过去。

就这样，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方黎甚至以为对方已经离开了，犹豫着打算开门看看，可正当他准备往门口挪动半步的刹那，他听到了一声深沉且悲凉的叹息。

“开门吧。”

门外那人忽然低声说道。

方黎更慌了。

他的手在不争气地颤抖，指尖反复在门把手上滑落，就这么狼狈地重复了三四次，才终于握紧，随即咬着牙，用力地一拉——

门外的那人，眸子在反射着月光，美得仿佛清泉。

方黎吞咽着口水，竟有些手足无措。

只见来者的视线向下移动，迅速扫过他手上的刀，他顿觉尴尬，连忙藏在背后。

“抱歉，我以为是……”

“应该道歉的是我。”那人打断了他，随后温和一笑，“不请我进来吗？”

方黎迅速向后挪了半步：“啊、请、请进……”

当那人缓步走了进来，他又手忙脚乱地点好油灯，还差点被火柴烧到手，尴尬得不行。

“您……您吃了吗？”

他绞尽脑汁就想到这么个蹩脚的开场白，而且态度还客气得拒人于千里。

问罢，他转过头去看了对方一眼，却又僵住了。

没想到，那始终头发整齐、胡须也剃得干净的男子，此刻头发也乱了，下巴上满是细密的胡茬，整个人颓废得吓人。

而且似乎瘦了一些，脸色也不算太好。

刚刚见的那一面，相隔太远，又高度紧张，所以方黎根本没有看清对方。

可当他真的近距离、面对面地看着这人，才知道或许这三天，没有人是好过的。

“没有。”谭诺低声回答。

“那我出去买点些回来。”

说罢，方黎便转身要走。

“等一下！”

方黎吓了一跳，立刻站住不敢动了。

“抱歉。”

那人道了声歉，手落在方黎的肩膀上。

触电般地，他迅速弹开了，转过身尴尬一笑，道：“桌子上的菜都冷掉了。”

谭诺的眸子黯了黯，仿佛被乌云遮住的月。

“没关系，你……不要出去了，今晚不太平。”

“哦……”方黎自认是个听劝的人，“那就不去了。”

他坐到桌子边上，把碟子往对方面前推了推，又拿起筷子打算用衣角擦擦，思考片刻，还是去门边的水盆里洗干净了，才回到桌旁递给对方。

“都是些家常菜，肯定不怎么合你胃口。”方黎说道，“凑合一下。”

谭诺没说话，只是默默接过筷子，他的眉心微蹙，看起来心事重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