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与黎明的协奏(2)
可是,就在他怀抱着期待,注视着形形色色的旅客时,一个修长的身影霍然映入眼帘——
姓名牌掉在地上,啪嗒一声,在喧闹的机场大厅显得微不足道。
然而,到了方黎的耳中却变得振聋发聩。
他的耳畔变得一片寂静,好像整个世界只剩下他和远处的那个男人。
失控般的,他跑向那人,可是机场大厅犹如通勤时的高架桥,人来人往行色匆匆,转瞬之间,那抹熟悉的身影就消失不见。
方黎终于停下了脚步,望着来往的人群,他自嘲的笑了笑。
怎么可能呢?怎么可能是那个人呢?
他拍了拍脸颊,强迫自己恢复理智,回到刚才的地方捡起姓名牌,用袖口拂去上面的脚印;最后,他抬起头,望着空空如也的出站口,心中满是强烈的负罪感。
带着全团的希望却错过了,原因还是如此离奇,如果实话实说,只会沦为笑柄。
指尖摩挲着手中的塑料板,方黎垂目沉吟着接下来要如何做。
他既焦躁又愧疚,思考再三,还是决定先给新团长打个电话道个歉。
可是,手还未伸向口袋,一双款式典雅的深棕色牛津皮鞋突然出现在他的视野。
下意识的抬起头,当方黎看到鞋子主人的脸时,倏然之间,他全身好像被无形的锁链锁住般,动弹不得。
“是方黎、方先生吗?”
那人的脸上是得体的微笑,温和的口吻礼貌且优雅。
这个人很英俊,各种意义上的,修长挺拔的身体包裹在质感不凡的西装与大衣中,举手投足间彰显教养。
他的存在,哪怕在繁忙的空港中,也是难以忽视的存在。
只是,在方黎眼中,这个人却蒙上了一层别样的朦胧。
下一秒,他的脸颊一痒,才发觉自己竟然已经泪流满面。
“方先生,你还好吧?”那人说着,递来一方手帕,“需要我帮你做什么吗?”
“不用!”方黎刚开口,就被自己无礼的口吻吓到了,“抱歉……我……我去个卫生间!”
逃也似的,他攥着手帕跑离现场。
太丢人了……
卫生间中,方黎望着镜子当中那张失魂落魄的脸,脑中只剩下这四个字。
他打开水龙头,注视着水流,半晌才叹息着,往自己的脸上泼了些水,冷水迫使他冷静,思维也逐渐变得澄澈起来。
真的太像了。
像到连神态都一模一样。
不过,方黎现在好歹是冷静的,因为即便再像也不可能是一个人,毕竟刚刚那位先生看起来至多二十八九。
他长吁口气,拿起那人给的手帕打算擦脸,可就在柔软却又挺括的布料接触脸庞的那一刻,再一次、甚至更加猛烈的崩溃席卷而来。
竟然连味道也一样……
待方黎努力抑制奔涌的情感从卫生间走出来,本以为对方早已离开的他,却再次看到了那个身影。
对方甚至面带担忧,仿佛他们真的已经相识很久。
“抱歉,我最近有些过敏,容易迎风……迎风流泪。”出于礼貌,方黎主动开了口。
真是蹩脚的理由……方黎暗暗自我吐槽。
随后,他掏出已经皱巴巴的手帕,抱歉地注视着对方,继续说:“我……我洗好之后给你。”
那人微笑说:“过敏的话,你应该比我更需要这个。”
方黎手僵在半空,不知如何回应。
“方首席。”
这个称呼。
让方黎的心跳再次失速。
只见那人主动伸出手,愕然片刻,方黎只好把手帕塞回口袋里,再与之回握。
“谭诺,浦江爱乐的新任常驻指挥。”对方自我介绍着。
听到这个名字,方黎那饱受摧残的大脑已经一片空白,只能机械地回应:
“方黎,浦江爱乐首席。谭先生,欢迎您的到来。”
*
方黎挣开眼睛时,霍然发现自己竟然躺在一个装潢相当复古的办公室里。
身下的沙发柔软且带着皮制品特殊的香味。
眼前的画面与那些记忆片段完全重叠,方黎的鼻腔不由自主地泛起一阵酸涩。
他想坐起身,可奇怪的是,身体仿佛不是自己的,僵硬无比。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他,拼尽全力想要起身,可努力半天却还是失败了。
只是很奇妙的是,在这种诡异的状况下,方黎却并不恐慌,反倒十分安心。
好像这里才是属于他的世界。
身体动不了,他只能摆动脑袋,视线范围内,整柜的总谱、简单的洗手池、还有池边摆放的扫把——他好像还记得扫把粗糙的质感。
只是,囿于方寸之地,他多少有些焦躁。
“喂!”尝试着开口,发现竟然可以发声,方黎很是惊喜,立刻求助地喊,“有人吗?!”
脚步声适时在门外响起,随即,方黎听到了合页吱呀的声音。
“方黎。”
是谭诺!
方黎惊喜万分,竭力挣扎却还是动弹不得。
“好好躺着。”谭诺语带命令,快步走到方黎面前半跪下来,“你吓坏我了。”
方黎从对方眼中读出了担忧。
那人与记忆中完全一样,梳得整齐的老派发型、剪裁得体的西装三件套,方黎能够确定,他就是记忆中的那个人。
突然之间,方黎好像找回了力量,他失控地拥住谭诺,头埋在对方脖颈,嗅着那一抹清冷的檀香味道。
“我好想你。”
他认真地注视着这张让自己魂牵梦绕的脸,只迟疑了一秒,就倾身吻了上去。
可谭诺那双扶在他腰间的手,却有些难以察觉的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