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几天他就发现，谭诺和他的爸妈简直亲近得不行，他的妹妹小曦也是，整天黏着“诺诺哥哥”，对他都视而不见了。

方黎忍不住腹诽：

‘诺诺哥哥……听起来好像某种食物。’

而同时，方黎还很担心乐团的情况。

所以他决定去排练厅转一圈，而当看到大排练室里空荡荡的座椅，心里很不是滋味。

“来怎么不提前说一声？”

就在方黎站在门口怅然若失的时候，一个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他一跳。

“李老师！”方黎惊讶地转过身，“您怎么在这儿？！”

李众云哭笑不得地问：“我是总监，怎么不能在？”

方黎讪笑着道了声歉，随后说：“乐团现在这个样子，您是不是……”

他不想耽误老师的时间，对方放弃更有名望且轻松的工作来到这里，却只换来了担惊受怕，他实在是难过。

“别这么说，”李众云竟了然一笑，“我暂时不会回去。”

“可是李老师……”方黎很惶恐，“我……”

“我已经决定了，而且我留下也不完全是因为你。我希望乐团能够重拾辉煌，谭诺那小子虽然有能力，但到底年轻，有我在这里坐镇，那些看人下菜碟的家伙不至于欺辱你们。”

“您对我的教导之恩，我实在是无以为报。”方黎感动得鼻酸，为了不在老师面前丢人，只好深呼吸，把这份酸涩强压下去。

“行了别这么文绉绉的，已经是二十一世纪了。”

李众云虽然嘴上这么说，却偏过头去，显然在遮掩什么。

方黎不愿揭穿，而是选择转移话题：

“最近乐团怎么样？”

“乐团的状况还好，”李众云说，“只是之前有几位高层……虽然我接触不多，但也能看出那几位实在不思进取，又想坐收渔翁之利。他们把演出延期归结为小谭的错误，打算更换团长，被我骂回去了。之后接触的时候，务必小心应对。”

事实证明李老师不仅没有危言耸听，实际情况甚至更严峻一些。

不久之后的一天，方黎再次来到排练厅，是和谭诺一道参加乐团的例会。

从他受伤之后，据说其间开过几次会，但气氛都极其恶劣，尤其是之前就看谭诺不顺眼的乐团高层，更是处处刁难。

虽然有思想准备，可当他真的进入会议室，才知道情况比他想的还要严峻得多。

到场的高层共有十人，有负责乐团财务、宣传等，在这些人之间博弈很难，方黎之前就疲于应对，谭诺来了之后稍好些，只有负责宣传的名叫袁德的大哥还是一如既往地和谭诺不对付。

原因也能理解，毕竟谭诺来了之后，乐团宣传就换了人，袁德不喜欢这种非传统的宣传方式，所以各种找茬。

不过这对谭诺而言实在算不上什么。

可是这一次，袁德却好像有备而来，看起来比往常要傲慢得多。

还有长笛首席张辰——和爱丽丝合作的时候，此人遭到质疑被攻击，还是方黎和谭诺帮他解决的。

方黎刚在会议室坐了不到十五分钟，就开始感慨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老话说得好，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可是架不住有人反复试探他们的底线。

此时此刻，袁德正率领一众乐团高层与谭诺对峙。

方黎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环顾四周，默默在心里骂了句脏话。

“方首席的手就算是好了，好不容易得到的机会也丢了。”袁德冷笑一声说。

方黎保持着得体的微笑，问：“看来袁哥这是怨我了？”

话音刚落，李众云偷偷在桌子下面摆手，示意他冷静。

不过方黎很理智，不至于被这点儿小事激怒。

可是接下来的事情却愈发令他惊愕万分。

袁德突然夸张地摆手，一副惶恐姿态：“哎哟这可冤枉我了，受伤在所难免，我当然能够理解。毕竟，跟叶君歌小姐和爱丽丝乐团合作这么大的事，你一个人也做不了主。”

方黎这回算是听懂了，这是跟团长问责呢。

这时，只见谭诺坦然一笑：“袁先生不妨明说。”

袁德耸耸肩：“还需要我说什么，谭团长您不是清楚得很吗？”

李众云冷下脸来：“袁德，你不用阴阳怪气，有话说话。”

这个姓袁的还是忌惮李老师的权威，稍稍收敛了一些。

袁德捂着嘴咳嗽两声，又摸鼻子揉眼睛，一秒钟三百个小动作：“我也没有别的意思，我也是为了乐团的未来着想。”

方黎只觉得好笑。

为乐团着想？你闭嘴就是为乐团着想。

“既然如此，那袁哥不妨说说您的想法，如果有道理，我是可以采纳的。”

谭诺可谓彬彬有礼，作为团长，绝对称得上尽职尽责。

然而对方却因此更加傲慢。

袁德环顾四周，显然在与其他几位眼神交流。

其中张辰给与了最明显的回应。

偌大个会议室，忽然暗潮涌动起来。

片刻后，袁德又咳嗽两声，还默默啜了口水，那叫一个热闹。

而他对面的谭诺却正襟危坐，与那厮形成了鲜明对比。

最终，袁德坐直上身，看着谭诺，说：“我建议，乐团不如就并入爱丽丝算了，要资源有资源，要名气有名气。叶君歌小姐之前也是看在爱丽丝乐团的面子上跟咱们合作的，合并之后再定演出时间，都不耽误。”

好个都不耽误。

方黎听明白这家伙的意思了。

这是跑来做杜庞的说客了吗？没想到一个月没见，自家乐团竟然被渗透成这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