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与黎明的协奏(267)
“这难道不是你害的吗?!是你要对抗明念和鲁米诺,必然是这样的结果!”
好个恶人先告状。
方黎冷笑一声,说:“你把因果关系搞反了。”
陈亭嗯了一声赞同道:“谭诺从一开始就只想脱离父亲的掌控,你可好,和试图毁掉明念的人合作,也不知道你脑壳是不是让门挤了。”
刘颖东立刻辩解道:“我也是为了明念着想,不然再这样对抗下去,早晚会……”
“好了!”
谭诺罕见地烦躁起来,他的一声怒斥,让刘颖东噤若寒蝉。
“多余的话不用再提,我刚说的,你好好考虑一下。”
说完,谭诺就站起身,示意方黎随他一道离开。
谭诺走得很快,方黎立刻追了过去,他注意到对方的方向似乎不是正门,他虽然疑惑,但也没有多问。
随后,他们来到了顶层的阁楼。
这里似乎许久没人来过了,空气中弥漫着尘土的气息。
一束阳光从窗户照进来,丁达尔效应让光线有了具象。
这时,方黎看到了一架三角钢琴。
是施坦威M-170三角钢琴,黑色漆面反射着光芒,显得耀眼又张扬。
这架钢琴似乎时常有人保养,与周围有些格格不入。
方黎缓步走向钢琴,他注意到,琴盖上似乎有个被重物砍过的痕迹。
他小心地抚摸过伤痕,却被上面的刺扎了一下,立刻就涌出了一个小小的血珠。
虽然疼,但是能忍,方黎本来打算找地方随便抹掉,却被不知道何时出现在身后的谭诺握住了手。
方黎愕然地看着对方含住自己的手指,口腔的温度让疼痛减轻,他没有抽回手,而是眯起眼睛,忍不住地扬起嘴角。
“妙手回春啊,”他玩笑着说,“谭医生。”
谭诺也被逗笑了:“这治疗方法只能用在你一个人身上。”
“那不是更好吗?”方黎理所当然地说。
他的心情刚有些放松,忽然,他注意到谭诺的脸色有些奇怪。
方黎轻叹口气,强迫对方坐到琴凳上,问:“胃又疼了?”
谭诺没回应,只是朝他微笑。
方黎气不打一处来,又想到刚才的状况,谭诺若想脱身就只能灌醉其他人,就觉得十分难过,只恨自己没办法喝酒。
他愤恨地掏出药盒,把气全撒在可怜的塑料盒子上。
“吃药!”方黎的语气很不好,可刚说完,看到谭诺额头上沁出的薄汗,又觉得很心疼,便柔下语气,说,“以后还是换点儿别的办法吧,别到最后身体也坏掉了。”
“嗯,”谭诺微笑道,“知道了。”
对方笑得诚恳,方黎本来还有许多话,却都咽了回去。
“这琴……”方黎再次小心地抚摸过钢琴,又仔细地看了看那个刺眼的伤口,“是……”
“大概是曾经的记忆留存在潜意识里,我自小就对音乐很有天赋,立志做一名指挥,不过父亲不同意,所以……”谭诺停顿了一下,似乎想起了过去那些悲惨的经历,“不过,只要我想做的,没有人可以阻止,即便那是我的父亲。”
这个人虽说外表看起来很优雅,总是面带笑容,但那双眼睛当中却时常暴露出几分野心。
方黎很明白,并不是梦想着称霸一方才叫野心,对谭诺来说,能够随心所欲地掌控自己的人生,才是真的不容易。
这样想着,只见谭诺忽然拍了拍琴凳旁边的位置。
方黎听话地坐下,主动抬起琴盖,又随意弹了几个音,肯定地说:
“这琴有人保养。”
“总不能让它坏掉吧?”谭诺笑道,“想听什么?”
“《伏尔塔瓦河》。”
“好。”
方黎只是随口一说,他听过这首交响诗的四手联弹版本,很是喜欢,没想到谭诺倒是答应得很快。
“只是,高音的部分我可能无法兼顾,你来帮帮忙。”谭诺说道。
方黎虽然知道每个音的位置,但术业有专攻,他不能保证肯定弹对,为了防止拉胯,他要提前打预防针:“弹错了别怪我。”
“不会的,”谭诺微笑道,“错三次才有惩罚。”
“你要怎么罚?”方黎警惕地问。
“现在说了,你跑掉该怎么办?”谭诺眨着眼,表情很无辜。
方黎心想,这家伙又在琢磨什么坏主意呢?
而且他堂堂首席,怎么可能错三次那么夸张?
“我是那种人吗我?快弹,我保证不跑。”方黎笃定地说。
谭诺笑眯眯地揉了揉他的头发,说:
“好。”
随后,谭诺修长的手指搭在琴键上,一连串灵动俏皮的音符跳跃出来,好像流动的华尔兹,舞步轻挑流畅。
方黎有些紧张,那人留给他了几个高音,很简单,却又很快,让他无心欣赏音乐,全身心地等待着自己的部分。
可是越紧张,就越容易出错。
比方说现在,他犯了个低级错误,弹奏的时候,同时错摁到了临近的琴键,钢琴瞬间发出了极其不和谐的声音。
“一次。”谭诺笑眯眯地说。
方黎撇撇嘴,心想一次就一次,之后就不会再错了。
接下来他更认真了,颇有些不成功便成仁的决心。
很快,谭诺就弹奏到了整部曲目他最爱的部分。
那一连串的跳音,仿佛跃动的河水,轻盈俏皮,给那恢宏的气势中点缀了几分灵动。
方黎不觉听得入了迷,却忘记了自己的部分,等他反应过来,已经连错三次了。
机会没有了,他有些想耍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