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道侣逼迫祭剑后(84)
故此大多时间,小麦夫妻都避着人,大家也才会认为小麦在骗人,根本没有家人。这次是越辞跟到了小麦居身之所,还要对她动手,夫妻见到女儿出事,又想着能有人送上门,才主动现身。
小麦虽然年纪不大,可却极为敏感,她抬起头,看向阿苑:“娘亲,你和父亲要走了吗?”
阿苑想说什么,可张着口,半句话也讲不出。她抬起不住颤动的手腕,替女儿梳理最后一次头发,用袖口将小麦的脸颊擦得干净:“娘亲要去为你找好吃的,你跟着这两个哥哥,要听他们话,知道吗?”
小麦问道:“那你们什么时候回来?”
麻花马尾在妇人巧手下编到最后一节,阿苑跪在地上,抱着与自己肩头等高的小麦,掌心揽着巴掌大的后脑勺,和往常教育她调皮一般揉弄数下,没有告别。
小麦就这么跟着薛应挽了,越辞有些后悔:“早知道是往生魂就不去了,就算偷一偷抢一抢,能活下去就行,她父母还能陪着她,我们俩能干嘛?”
薛应挽没有理会越辞不满的嘀咕,他当了玉簪,问周围人给小麦买了件御寒衣物,买了干饼,牵着小麦一路往回走。
经过入林小岔路时,又遇见那总爱谈天侃地的几人,葛东旺看到小麦跟着薛应挽,不禁稀奇:“你们怎么把这小骗子带着了?”
薛应挽道:“教她以后不再偷盗骗人,等到动乱平息,如果她愿意,就送回她爷爷家去。”
葛东旺嘁了一声,不以为然。现在这情况,多带一个人都是累赘,别人多事,他也没这个闲心管,转头又与身侧人讲起了那个被魔侵略的镇子。
才迈出几步路,薛应挽却捕捉到了其中关键词:“等等,你们说的,是邬镇?”
“怎么?”葛东旺仰靠在树干上,百无聊赖地往空中抛石子玩,“我们一直说的不就是邬镇吗,最开始,被那些邪魔入侵最惨烈的地方。”
“一整个镇子,每一个屋子都被闯了进去,什么客栈酒楼商铺院子,简直干干净净——足足几百上千人啊,连一个活口都没留下。”
第37章 终局(三)
薛应挽此刻才想明白, 邬镇客栈时老人惨白到不同寻常的脸色,为何能精确讲出的那些怪物模样与行为,像是亲眼见过一般, 又为何说镇上之人来了浔城,小麦一家却一个也没有遇到过。
整个邬镇, 早就被倾巢而出的邪魔啃食得干净,没有任何一个在镇上的人能逃脱。
他看向小麦, 女孩方才蹲在路旁,仔细地逗弄着一只路过的小蟋蟀。她尚且不知晓自己连世上的最后一个亲人也失去了, 只甩着母亲给她编的长辫, 乌溜溜的眼睛转悠, 像是反着光的黑曜石。
那间木屋其实早就不再能住人,薛应挽就这样带着小麦, 为她多买一份吃食, 在物资紧张的情况下,也能从几个书生手中借到书本。出乎意料,小麦倒是对看书很有兴趣,一个人端着书便能看足足一日, 有吃的穿的, 也不再像从前一般行偷盗之举了。
夜晚,便和他们一起睡在林中,小麦蹲在一旁, 好奇地问:“你们为什么要抱在一起睡觉啊。”
越辞没好气地答:“因为这是我老婆。”
小麦问:“老婆是什么?”
薛应挽也一直不明白越辞为什么这么叫自己, 顺着问道:“老婆是什么?”
越辞道:“老婆就是爱称,只有我能叫的名字, 就像你叫我老公一样。”
薛应挽道:“可是老公不是你的小名吗?”
“也是爱称,”越辞道, “不过,只有你一个人可以叫。”
薛应挽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换了个位置,将自己团进越辞怀中。越辞身体长得好快,初见他时还是少年身形,如今却可以轻易地将他环抱,替他阻隔夜间寒风与忽来骤雨。
天气似乎又转冷了,听着风吹枯草的沙沙声,好久好久,薛应挽都没睡着。
越辞问他:“在想什么?睡得不舒服吗?”
薛应挽像只小兔子,或是黏人的猫儿,整个人软乎乎的,嗓音有点儿泛哑:“我的师尊走了,师兄也走了,这些在浔城的人说得没错,要是魔种真的从一开始就不存在,被消灭了就好了,这样……也许就不会有这么多事,这么多人离开了。”
越辞似乎明白他在为什么而忧恼了,抬手一捞,将人连着胳膊带高,夜色中对上那双澄澈如琥珀的双瞳:“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再后悔也没有办法弥补,着眼当下,不好吗?”
薛应挽睫毛很长很浓,讲起话来像蝴蝶翅膀扑簌,他偏过一点头,轻声道:“我听说,有一个上古密咒,名曰‘华胥’,能够让人入梦。入梦之人有机会在梦中将错误重新弥补,直到得到想要的一切,直到这个世界完美的属于他,他也将永远留在其中,心甘情愿,不辨真假。”
越辞问他:“你想做什么?”
薛应挽眨了眨眼,想掩去一点湿意:“我有很多后悔的事,比如没有多陪陪师尊,比如不该去对李恒动手,促成了第一个魔气的释放;又或者,那日不该出门,被人钻了空隙毁去丹田;再不然……就是该千方百计阻止师尊,不要将内丹给我。”